早课后,班瑞邀请众人一同探望德旺。
弦玉回得冷淡,“秋祭降至,事务繁忙,恕不奉陪。”说罢拂袖而去。
班瑞并不恼,恭恭敬敬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真珠身为神使,又是德旺的徒弟,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
班瑞心情不错,一路上有说有笑,不停地与真珠攀谈。真珠惜字如金,回得客气又不失礼貌。班博跟在后面,亦惠板着一张脸,他也不便说话。
入玉在屋内伺候着。德旺尊者躺在床上,病得不重,jg神奕奕,看上去没有大碍。
屋内只有一张卧榻。班瑞推辞了一番,最后决定班瑞先坐在一侧,真珠坐在另一侧,其余人等只能站着。
“德旺兄身t可好?”班瑞问道。
“有劳了。不过是跌了一跤。小事而已。惊动了班瑞兄,实在惶恐。”
“哪的话。德旺兄可是杠鼎之力。听说您今日不能早课,让我十分挂心。”
“只能劳烦班瑞兄多多担待了……”
两人哈哈大笑着,空气里充满了虚伪的欢乐。真珠呆愣愣地坐着,眼神不知聚焦在何处,屋内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阵莫名的寒意激起了一身j皮疙瘩。屋里回荡着毫无意义的笑声,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班瑞坐了许久,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班博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巴望着谁来终结这无尽的折磨。
“尊者,时间不早了。秋祭快要到了,想必尊者要务繁忙,我们也不便耽误尊者。”入玉话说得很客气,语气却是冷冰冰。
班瑞微笑着起身,“德旺兄,多多保重。我就不叨扰你休息了。”临走前,他对班博使了个眼se。
送走了班瑞,屋里只剩下德旺、入玉、班博和真珠四人。
“今日我们有许多事要办。”德旺说,“我身t不适,真珠就留在这里吧。”
入玉扬起下巴,指了指班博。动作幅度不大,但班博看得一清二楚。无论怎样都好,他的脚已经麻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一阵。
德旺想了想,“入玉,你让人把文书送来。”又对班博说,“你坐下来罢。”
脚软得没了知觉,他扶着卧榻的扶手,踉踉跄跄地坐了下来。
屋里安静极了,真珠的眼神茫然,德旺闭目养神。班博琢磨起班瑞那个莫名其妙的眼se,他想起了那张纸条。
镇乾g0ng虽是修行之地,却不出世。
方圆百里的三十六镇,七十二乡,数十万信众,无论大小事都要问过镇乾g0ng。大到开山凿渠,小到婚丧嫁娶,样样都离不开神主指引。倘若未经神主许可,一定诸事不顺,轻则事故不断,重则家破人亡。
排忧解难、传播神谕,修行人当仁不让。不过数十万人的大小事务极为繁杂。镇乾g0ng于各地设立行g0ng一百零八座。他们不但为信众趋吉避凶,也是正g0ng与信众g0u通的管道。
镇乾g0ng本g0ng与各地行g0ng构筑了一张绵密的网络。经书阁收藏了各地往来的文书,是整个网络的中枢。掌管经书阁的德旺便是枢纽机关的舵手。
经书阁的弟子鱼贯而入,搬来厚重的文书,堆满了整张书桌。
班博勉强打起了jg神。入玉指着桌上的文书,不停地在说什么。德旺偶尔cha几句话。他们讨论得热烈,但没有一点让他人参与的意思。班博迷迷糊糊得近乎要睡着。真珠坐得笔直,面无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拖动桌子的声音十分刺耳,让他清醒了不少。
屋里只有一张桌,空间狭小,原本堆在桌上的经卷文书,全被移到了床上。
真珠拿着笔,入玉念一句,她写一句。
“镇乾g0ng神使谕,罗田镇信众诚心求道,供奉神主,特允罗田镇开渠引水,以滋荒土,润泽人心。水渠所经蒲苇镇,牵马乡,罗乡,当顺应神意,全力支持。神使顾念沿途所经信众之物产,有损减之虞。凡水渠所经之处,宽不可过十尺。凡因修渠需搬迁之家,镇乾g0ng免奉一年。”
即便不懂开河之道,也清楚十尺有多宽。开渠引水,通常一尺宽足以。十尺宽的水道先不论需要多少人力建筑,光是沿途波及的地产已不可估量。蒲苇镇多年以来一直由平地陈家经营,土地肥沃,有大片良田。若在田间开辟河道,结果可想而知。班博自知没有置喙的空间,没有出声。
真珠一字一句写得很认真。入玉检查了一遍,方才装进特制的信封,用火蜡封上,最后由真珠按上了神使专属的印鉴。真珠不发一言,入玉如何吩咐,她便如何做,十足一个牵线木偶。
班博从未想过神使谕竟是如此出炉,他好像明白了班瑞的那个眼se。未处理的文书堆得满满当当,不知道还有多少件那样的神谕。
他顿时清醒了,屋里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入玉趴在德旺耳边窃窃私语。
德旺点点头,开口说道:“空间确实拘谨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