镭射灯光的喧闹色调压下酒精和香烟弥漫的刺鼻气息,沈辞在吧台旁坐下,对人招招手,提高声线:
“老规矩,多加冰。”
他背对着热闹,没有去看欢呼起哄的人群。这家酒吧他经常来,倒不是因为喜欢人多,只是a国民风尚武,而这家酒吧又是帝都少有的不设舞池dj、反而设置了地下拳击擂台的一家,人们都在看拳赛,座位空着,他随便坐。
酒保很快端上来两杯龙舌兰,沈辞端起玻璃杯,透过杯壁和乳白色的冰块观察屋内折射的光。
杯壁上影影绰绰倒映出不远处擂台上对战的人影,酒保站在吧台里面,叼着根细烟,一边擦杯子一边看热闹。
“老沈,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酒吧里一阵人声鼎沸,酒保不得不粗声大气地和他搭话,“哎,今天这人挺生猛,连赢三场了。”
沈辞抿了一口杯中酒,辛辣顺着喉咙滚落到胃里。他向后看了看,善意地敷衍一句:“没有,工作太累了。”
擂台两侧围得水泄不通,兴许是他这一回眸时机巧合,底下忽的喷出大量干冰,烟雾缭绕,代表着又一场拳赛胜负已分。
人群适时地爆发出一阵拍手叫好,透过无数挥舞的手臂,沈辞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擂台上直起身子。那人的脸笼罩在紫色镭射灯照射下的雾气中,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上半身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线条一览无余,胸前坠着一个银色的麋鹿挂坠,熠熠闪光。
沈辞对拳击毫无兴趣,回过头呷了口酒,手摸进口袋里。酒保还在观望着擂台,没有注意到沈辞的脊背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上衣口袋空空如也。沈辞又不死心地摸了摸裤兜,这才确定自己是把钱包落在议会的办公室了。
这家酒吧他是常客,按理赊一杯也没什么的。可沈辞脸皮薄,越是熟人这种丢脸的事他越张不开口。
他正犹豫着,酒保走过来,看沈辞有些愣着,手揣在兜里,好心提醒了一句:“急什么,走时再付。”
这下沈辞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忘带钱的事,正在瞠目结舌,没注意到一个人悄悄走到他身旁紧挨着坐下,敲了敲吧台面:
“再来杯威士忌,都算我的。”
沈辞回头看去,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酒保应了一声,不疑有他,擦着杯子走开了。
“你是……”沈辞眯起眼睛,“审查那天等候室的人?”
裴野微微一笑,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垂在胸前的麋鹿吊坠。
酒保很快端上裴野点的威士忌。沈辞皱起眉,看着裴野付钱:“你怎么来这种地方打野拳?”
“不好吗?很解压,而且锻炼身手。”
酒保拿着钱走到另一边去了,酒吧里再次逐渐吵闹起来,擂台上又开始了新的竞技。明明背景无比嘈杂,可裴野的声音沈辞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我也是地给猫眼身边布置一些自己信得过的眼线,他没想到裴野居然大剌剌到主动索要自己的亲信去看守猫眼,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单纯被猫眼袭击自己这件事唬住了。
“胡杨同志有更重要的工作。”裴初说。
“那你让他审吧,我可不想没命。”裴野转身就要往外走。裴初低喝了一声:
“站住!”
裴野站定在门口,一脸怨怒地回头瞪着裴初。
“胡杨的事再说,”裴初不容置喙道,“往后每周向我汇报猫眼的事,还有警署的工作,必要情况下也需要向我汇报。转移猫眼的事,尤其是他知道蛛网计划的事,不能和勾住,缠绵不分。
他机械地转过脸,傅声的侧颜安静而清冷,因为生病嘴唇失了血气,柔软干燥的唇瓣近于樱色,耳廓在光下泛着不健康的、透明的浅粉,而握着自己手背的那只手五指细长,手背上起伏的掌骨随着动作而在薄薄的肌肤下轻微滚动。
裴野喉咙一瞬间干得要命。
他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一定是死了,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美梦?
傅声毫无异常,握着裴野的手倒完了水,又让他把碗放下,拆开一次性筷子放在裴野已经麻痹了的右手中,重新握住裴野的手。
筷子探进水面,缓缓搅动着,傅声动作轻缓,语气也耐心,如往日寻常。
“要多搅一搅,”傅声说着微微侧过头,仿佛在确认裴野有没有认真听,“再煮一小会就可以盛出来了。”
裴野喉结滚了滚,眉眼下涌动起一阵热流,远比滚沸的水还翻覆,炙热的情绪裹着他的心,填平了心上刻下的伤疤。
他原本很害怕,怕傅声这样的反常,怕他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外的变数。
可他忽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哪怕是幻觉,此刻他也真切地觉得他的傅声回来了。和蔼宽容的,细腻温润的,不离不弃的,他穷极词藻也描摹不出的,都是他眼底那个干净清白的傅声,无论自己沾了多少鲜血混浊,都能为他擦干污秽,拥抱他的委屈。
裴野沉浸在悲喜交加中,没有察觉到傅声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