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没有任何活人的味道，周予只能闻着柔顺剂的清香来想念周劼。

    他登门道歉，正式回绝了与李家的联姻。

    他想养只狗，金毛或者萨摩耶，毛长长的，抱在怀里暖洋洋的那种。

    周劼做的红烧鱼，周劼炒的西红柿鸡蛋，周劼包的饺子，周劼煮的忘了放蔬菜的面条……

    他住进了一处几年前为了投资而买下的房产，他没有上班，也不再看书、健身、养花、做饭，他整天整夜地看着电脑屏幕，他答应让周予一个人生活，同时也在房子的每一处角落安上了隐形监控。

    吐的总没有吃下去的多，那些好不容易留在周予胃里的食物维持了他的生命，但是最近连最基本的维持也快做不到了。

    “你们两父子到底在闹什么？”

    他不想吃东西，有时候甚至连水都不想喝。

    他越来越少地想起周劼，他想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的脸上古井无波，但是他的心已经被割成了血淋淋的小块。

    他打开周劼的衣柜，竟然发现了自己的衣服。

    房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换了，包括那张染血的沙发。

    周劼攥紧了自己心口的衣服，痛苦地蜷缩起来。

    周予还是会在半夜突然醒来，他不再痛哭，只是抱着周劼的衣服一夜又一夜的发呆。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睡了这么久，周予非但没有好好休息后的舒适感，反而昏昏沉沉，恶心得想吐。

    这股恶心感纠缠着他，直至他再次睡着。

    即使他说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也没遭到为难，从他放弃争取掌舵人资格的那一刻起，他对李家就失去了价值。

    他从来没在周劼房间里睡过，不知道自己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周予蜷缩在堆满他衣服的大床上睡去，他也看着周予狼吞虎咽下摆在餐桌上的每样食物。

    他在堆满了周劼衣物的大床上，终于沉沉睡去。

    周予也走了，他收好东西回到了市中心的普通平层。

    他以为自己会哭，但他没有，他看着周劼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爸爸你走吧，我一个人会好好生活的。”

    从这天以后，他开始规律的吃饭，顺着外卖评分最高的店铺往下点，甚至辗转找到了几家周劼带他吃过的私房菜的电话。

    他恨死了这样的自己。

    搬回家的第三天，周予终于发现自己出了别的毛病。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家。

    阳光，微风，周予最爱的人。

    他请大厨来家里做饭，他让保洁阿姨每周五下午来打扫卫生。

    终于熬不下去的时候，周予给王医生打了个电话。

    周劼本来想辞职，公司再人性化，也不能容忍他请这么长时间的假，但是经过老领导的斡旋，公司给他换了个闲职，还允许他办了停薪留职。

    ……

好。”

    他痛痛快快地在卫生间里哭了一场，打起精神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

    周予吃下了所有的食物，甚至给自己搭配了牛奶、水果，只是在吃完后他都会吐出来。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他答应了周劼要一个人好好生活。

    周予每天早上按时起床，只是在换好跑步的衣服鞋子后，他却又像突然被删除了记忆一样，漫无目的的在房间里游荡。

    “别让我爸爸知道啦，他会伤心的，”周予有气无力的撒娇，“王阿姨……”

    至于李妍的个人意愿，完全不在李家的考虑范围内。

    他不想让别人踏进他和周劼的家，可是他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

    她一开门，竟然看到周劼站在门外。

    周予走进周劼的卧室，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昏了头弄坏这里面的东西。

    王医生没有办法，只能把他扶到沙发上躺好，然后赶回医院去给他准备葡萄糖和氨基酸注射液。

    这个和蔼可亲的女人，看着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周予，不可自抑地哭了起来。

    于是他努力回想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王阿姨，我没事，”周予挣扎着爬起来抱了抱她，“我就是吃不下饭，王阿姨你给我输点营养液吧，我有力气了就自己吃饭了。”

    周劼走了，走之前给周予做了他昨天说想吃的糖醋排骨，周予吃了两块，剩下的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他捏了捏自己细瘦的手腕，心想至少要锻炼到能遛大狗而不是被狗遛，于是他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了衣服出去晨跑。

    “你爸呢？他在哪？”王医生抹去脸上的泪水，严厉地问。

    这套房子是周予上小学才买的，除了他和周劼，没有任何人在这儿生活过。

    “对不起，王姐，”周劼脸上满是疲惫，似乎连说话都是件很费力的事，“麻烦你先帮小予输液，过两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