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场前化妆师死活摁住他给他打了个发蜡,抓了个简单的造型,不过一路奔波,又在医院的地上糟蹋了半晌,现在也就维持在鸡窝的边缘摇摇欲坠,裴霁伸手把江汀的头发弄的一塌糊涂,心里一点负罪感也没有,“笑一下,嗯?不就是一个追尾,这么丧气干什么?”
江汀没好气地一把挥开他的手,“你还好意思说!一个电话不清不楚的,害的我们都……”他说了一半被自己的下半截话梗住了,“以为,以为你……”
裴霁收回手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是你们傻还是我傻?如果我是正儿八经的车祸。”他说到这里眼睛一横,止住了江汀想要插话冲动,“我怎么会打电话给领队?我为什么不打电话给120呢?难道我脑子烧糊了么?”
江汀一把握住他的手,黏糊糊地紧握着,“别说了,什么车祸不车祸的……”,裴霁被他的手捏的死紧,手心里出了汗,他琢磨着要一把甩开。
江汀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到腿脚酸酸麻麻地滋味一路溜上来,他英俊的面目一下扭曲了,看得裴霁一边大笑。
护士大约是被吵醒了,一脸睡眠不足的怨气“小声点!还有病人呢!”
裴霁连忙噤声,方文思陪笑道:“这就走着,您别着急。”他上来就锤了裴霁的肩膀,亲亲热热地一把拥住对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可折腾死我们了。”
汤远在一边当了半晌的壁画,这时候走上来,“没事就好,还计较什么呢。”
简荣把裴霁差点寿终正寝的手机递过来,他已经默默无闻地用自己的充电宝给他充好了电,“裴哥,我给你充好电了,你下次……”他看上去也吓得不轻,最后磨叽了半天还是用一句话概括了:“还是记得带上充电宝吧。”
裴霁今晚闹出一桩大乌龙,心里知道是自己的错,他左手扣着右手手腕,轻轻笑起来,“走吧,干脆通宵了,夜宵走不走?”
大约熬夜熬多了就会出现精神振奋的错觉,一行五个人坐在烧烤摊上,江汀看着东边缓缓升起的太阳的时候,竟然有种酣畅淋漓睡了一觉的感觉。
老板哈欠连天地给他们上菜,唠唠叨叨:“我还是第一次上早班,都是你们几个大小伙子,来广东不去吃什么广式茶点,偏偏要来吃什么遍地都是的烧烤……”
一听到广式早茶,裴霁的眼睛矜持地亮了亮,“老板你知道什么靠得近的店吗?”
老板白眼一翻,呵呵冷笑:“坐在我的铺子里,还想着外头的早茶,你怎么不再朝三暮四一点呢?”
汤远在一边听得叹服,鼓了鼓掌,“你看人家老板多有文化,朝三暮四。”他手里拿着三四根吃完的竹签子点点裴霁,“说的就是你知道吗?裴哥。”
裴霁听了也没生气,“那你是要烤牛肉还是烤羊肉?”
汤远嘴里刚塞了一串烤金针菇,为难地想了想:“我……都想要。”
裴霁不慌不忙把手边的两串烤肉全收进了自己的盘子里,继续说:“还说我朝三暮四,总比你这兼收并蓄好点吧。”
汤远眼睛都红了,“裴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他眼睛滴溜溜一转,罪恶地祸水东引,“这正主还在边上呢,你就在这边讨论怎么兼收并蓄,裴哥呀,不是我说,你这也太渣了。”
裴霁一不小心吃了上面辣椒比肉还多的烤串,此时面上红的红白的白,眼睛里水光浮动,看得身边的江汀心里颇有点痒。
“嘶……”裴霁倒抽气,“给你给你,串都给你,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江汀遗憾地转过头去吃烧烤,他就知道凭着裴霁的薄面皮,这辈子是都不会正面回答这种问题了。
裴霁现在最不知道的就是怎么面对身边这个前男友,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头疼。
原本自己立场坚定,八风不动,可是偏偏又来了这么一遭,裴霁回想起刚刚在医院里,自己躺着的时候听见江汀断断续续的哽咽,一下就不知道怎么反驳汤远了。
裴霁麻木地咬着嘴里的串,连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裴霁自从离了家自己一个人出来闯,这么多年回过家,家门朝哪儿开还要细想,白天和队友说说笑笑的时候还能拍着胸脯说男人就应该出来闯,可是在没人知道的夜里,神经粗糙如裴霁也偶尔会想象回到家里,热气蒸腾的火锅,摆放整齐的碗筷,空气流通也挡不住的饭菜馨香。
裴霁心里清楚,这只是自己对家的一种臆想,一种概念化的想象,与其说自己是想家了,还不如直接说是寂寞了。
每次放假,汤远这一群人欢天喜地回家,只有裴霁一个人呆在空空荡荡的基地,汤远每次回基地都有种学渣放假回家疯狂玩耍,结果学霸还在上补习班的罪恶感。
没有人知道,其实裴霁也想回家,可是裴霁在沪江路边上那套复式小花园连床套都没摘,那怎么能算是“家”呢,家里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会动会笑的人啊。
“裴哥?”汤远叉起裴霁单独的鸡翅,他知道裴霁不能吃辣,单手往剩下的鸡翅里疯狂撒胡椒,“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