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怪诞

    什么啊，凭什么啊！

    “足球监狱？凪会踢足球啊，哈哈，我以前是不是陪凪踢过足球来着，在小公园里。”父亲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

    宴厅中觥筹交错，传杯换盏、酣歌曼舞，香槟塔垒了一座又一座，蝶形香槟杯晶莹剔透映射着白中白特级园金标顶酿的光泽，富丽堂皇却远不及奢华铺张的壁饰和吊顶。

    后来，凪跟玲王走了，拐入他从未想象过的叉路，连他父母听了都大吃一惊的地方：

    蓝色监狱，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恐怖地方，但是王子殿下要求，凪就乖乖上交了手机。

    滂沱澎湃的急流浇下，白色气泡如涨潮海浪哗哗倾泄漫溢，跃上潜下碎个不停，噼里啪啦源源再生，不休不止明明晦晦无安无宁，如玲王烦躁的情绪。

    “五边形？太过分了，采光怎么办，连墙都没有刷吗，也不能出去放风，没有绿植，人很容易抑郁吧。”母亲则关心凪的心理健康。

    直到摘得桂冠。

    苹果糖很好吃，你可能明天就会喜欢它了，我会做苹果糖，说不定我会做苹果糖，下次一起的时候，我可以试着做苹果糖给你。

    回家之后，凪抱着手机，辗转反复。

    他不是空虚浮华、徒有其表的容器，他不要盛奉他人的金玉宝石或随便什么绫罗锦缎，他会自己决定自己的价值，他必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父亲向他招手，母亲在里间等着，桌前堆着一摞摞厚文件，诸如股权转让协议、不动产赠与协议、法人变更协议，甚至包括事前拟好的玲王遗嘱。

    在那个逼仄的盒子里，他们搭档，吵架，和好，再分歧。

    凪在球场忘情奔跑，腾空射门，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热血沸腾的时刻，大汗淋漓将手套举过头顶，想被看到，要玲王看到。

    无法拒绝，凪接过石榴色晶红的苹果糖，由此郑重起誓，会继续和御影玲王一起踢球，一直一直，去到最后最后，人生的尾息。

    彩虹的一天，在原宿街头。

    摩擦无数次，放下狠话又小心求和，说了再见又依依不舍。

    很想玲王，想给他发点消息，

    想了半个多小时，却只字未动。

    你想尝尝苹果糖吗？

    这种想法达到最顶点的时候，是玲王十八岁的生日晚宴。

    孤独是一种自恋的刚需，凪别无所求，只想被玲王的阳光晒透，散发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他第一次和凪参加世界杯，日本闯入四强，铩羽而归，这根本不够，然而同学、友人、叔伯、贸易伙伴、甚至乐手，每个人都来祝贺玲王，和他碰杯、和他道喜，来回念叨着：“不愧是御影公子！”

    重要到让我从你心里脱颖而出？重要到我们的人生从此转向？

    凪开始数玲王来的日子，数他贸然闯入的课间，数他意气风发的笑脸，描摹玲王翘着腿坐在凪课桌上气势汹汹的样子，忘记曾经透明的浅薄过往。

    王子殿下在的地方，是宇宙的中心，玲王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奇幻的宫殿，玲王追求谁，谁就是世界第一公主殿下。

    过火的关系不断攀升，玲王在天平上肆意加码，他的爱是那么富裕，付出与奉献压过了索取的重量，就连向往玲王的女孩也不禁说：玲王大人是凪一个人的妻子。

    他大方地溺爱凪，不仅是笑容，不仅是礼物，他乐意在训练后背着凪去休息室，专门绕路骑自行车接他上下学，花一整天假期和凪单独腻在一起。

    一边踉踉跄跄，一边重振旗鼓。

    满载思绪的糖果挑远，玲王从不让凪失望，跃步飞身接住，王子殿下在熙熙攘攘围观群众间凛然向凪单膝下跪，义无反顾来要他宣誓。

楼梯间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各奔东西。

    想再度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足球不像玲王那样有趣？

    他们走向世界，冲向梦想。

    母亲欲言又止，抿唇望着他，玲王签得飞快，字又深又利，把钢

    为什么玲王不像足球那样简单？

    他们在街头肆无忌惮追逐打闹，以糖果为支点挥霍耀眼的青春，你来我往，踏破不安，凪再次因玲王成为人群躁动的焦点。

    凪穿着仔细挑选的开衫走在外侧，替玲王挡住车流，不住地想，玲王真的认为我是特别的吗？玲王有多需要我？天赋、才能、资质有多重要？

    苹果糖，凪没向父母提过，也没自己买过，小小的亮红糖果是孩子的任性，凪希望玲王能给他，他只在玲王那里是孩子，越界主动试探宝物的特权。

    谢谢你陪我约会，我渡过了舒爽难忘的假期，球鞋很酷很合脚。

    玲王一挥手，聚光灯打在凪身上，游戏里的小人爆头倒地，爱恋却摇头晃脑钻进凪怀里，就像猫咪一样温暖。

    我爱着你所爱的事物，追逐你所求的未来。

    御影玲王不是首饰盒。

    但凪的的确确、想玲王想了半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