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

    “什么！”

    裴天启气不过，差点就拖了吴姜来问罪，那须发皆白的老医师才吞吞吐吐说：“许是夫人觉得肚里的小少爷要不好了，不愿醒来……将军用夫人珍惜之物引之，兴许能让夫人挣脱梦魇……回归现实……”

    刘安被带到别院主卧，这是裴天启来别院时过夜的地方。

    才不致一把年纪被提携着让自家将军扔出去。

    雷厉风行，全然不似之前的颓唐茫然样。

    可夫人珍惜之物……

    即便他日夜执着

    紫烟是知道刘安真实情况的，见他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还满身的血，知他情况不好了，便只是哭。

    紫烟知晓今日又该是徒劳，只得垂了头微微欠了欠身，拧了湿布给刘安擦身子。

    裴天启略斜了一点让开一寸，只是握着那人的手依旧未松开。

    吴姜忙跪下来，朝裴天启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还请将军息怒！夫人脉象虽稳健，但时有跳脱不定之象，虽许是外伤所致，但极大可能是……是夫人已有了身孕。”

    裴天启呆呆立着，脑中一片空白。

    他跪坐下来，执起那人的手包在自己掌中。细细的温热慢慢传递至他身上，内心躁动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不要他离开，所以抓住他，关着他，纵是不被理解，也在所不惜。

    伤口虽狰狞，但伤得不深，简单做了包扎，血也很快止住了。

    吴姜忙躬身回说：“夫人背上伤势并无大碍，贴两副药即可，只是……”

    他似乎终于明白，在甫听到这人拉着自己衣角说要离开时，那股无名业火的由来。

    他这一生，从未想过抓住什么，而今突的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林偈已先一步传信让人部署好了。

    即便自家主子已经这样不眠不休好几日，紫烟也不敢多说什么。

    林偈想问接下来该如何，见裴天启脸色，也只拉着紫烟退出门外。

    如前几日那般，她小心翼翼将盆放置矮桌上，轻声唤道：“将军累了，先去歇歇罢，这里有紫烟呢！”

    按照吴姜说的，每日针灸服药，一样都不落，可床上之人依旧未醒。

    军中医师吴姜也被请来了，见裴天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缩了缩脖子向人请了安，便开始查看伤势。

    裴天启嗤笑，他那般待他，还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又怎敢奢望这人的心里还有他？

    只是而今，这人有了他的骨肉……

    杨逸心思剔透，早看出了端倪，心中虽有迷惑，也只请了吴姜出去，准备后续事宜。

    裴天启忖起来裴府之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虽严厉，却是极温和的母亲，不禁黯了黯。

    吴姜还在絮絮叨叨，裴天启不发一语。

    说那些话解释时，便知吴姜是误会了。他想纠正，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何况他更不想向人解释为何将军夫人会变成一名男子，而男子又如何会怀有身孕这样荒唐的事。

    林偈拱手应是，想接手刘安，却见裴天启一越越出门外，竟是使出了十成轻功往别院赶去。

    何况她自个儿也是焦急地紧。

    裴天启从未有过的脆弱，轻吻着刘安的手，苦笑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刘安？”

    是以瞧见刘安，只以为是将军夫人不拘一格，作了男子装扮，也不觉奇怪。

    只是在他身上，这种荒唐并不荒唐。

    裴天启闭上眼，忖了几日都没个结果。

    众人皆是一惊，吴姜看裴天启愈加不快的脸色，忙补充说：“夫人虽因失血昏迷，只要料理得当，便不会对胎儿有何影响。老奴这便开几贴方子，保证夫人药到病除，小少爷稳健安康……”

    林偈未向他细说，见裴天启紧张神色，他也只当是将军珍视之人。而眼下能让将军重视的，也只有刚过门的将军夫人了。

    这人看似对谁都亲和，但真正能走入他内心的又能有几个呢？

    因为他的生母就是一名男子。

    刘雅？刘颂？亦或是他裴天启？

    吴姜便开始细细诊脉。诊了有半刻，也没个结果，裴天启便瞧出不对，厉声道：“可有大碍？”

院准备，请老吴过来，将紫烟也带来，切记，不要惊动萧氏一族。”

    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两人。

    见他迟疑，裴天启怒火更甚，“可是什么？你若有半点隐瞒，不要念我不顾多年交情！”

    紫烟捧着铜盆入门，见裴天启趴在床边打盹，微微叹了口气。

    裴天启睁开半眯的眼，不为所动。

    此刻管家杨逸正侯在一边，见自家主上抱着个男人进来，也不觉惊讶，想来林偈已向人嘱咐过，何况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曾打过照面的刘府舅老爷。

    他慢慢走到床边，躺着的那人，容貌清秀，面色却惨白。他从未想过这样柔弱的人会替他挡刀，就像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那般荒唐的念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