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轩走到床边坐下来,想他大概是十分劳累了。
“我哪儿能想到这群人一打完仗就翻脸,什么同袍手足之情也不顾了,就像野兽扑食一般凶猛,还好当初留了一队精兵,否则这些人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尔朱烟罗无奈道。
“罢了,臣还是先告退,明日过了午再来。”宁相起身作揖。
“你、”
“西南之困,究其根本,还是在物资匮乏,若是西越各族生在江南那样的富庶之地,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
“治国哪有那么简单,眼下这个局面,王道怎么行得通,非得是霸道才能成事。娘,依我看,不能再任由这些族长各自为政,搞什么族内自治。”
他躺了下来,窝进赵靖澜怀里,把赵靖澜的手搭在他肩膀上,背来听听。”
尔朱烟罗登时变脸,一个耳光甩在儿子脸上,大怒:“你就这么没出息?”
宁轩将宁相送出王府,脑子里全是疑问,他赶回催云轩,二楼还没有散场,几个小吏仍在收拾文书,赵靖澜上了三楼,已经歇下了。
赵靖澜掐了把宁轩的腰。
“账算明白了,明日周卿和张卿可以启程到江淮了。”户部哭诉无银响可用,赵靖澜一边开了私库安排赈灾,一边将户部几个主事拘在此处,让他们一笔一笔把账算出来,看看银钱都花去哪里了,今日终于算出个大概。
“嗯……、程。”尔朱烟罗道。
“娘,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矫揉造作、煞有介事。
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无理取闹,净耍些阴谋诡计,一点都上不了台面。
尔朱烟罗挑了挑细长的柳叶眉,一声冷笑:“一亩三分地儿,有什么好争的?”
赵靖澜不动声色,准备先忙完赈灾的事再秋后算账。
“想你这个讨债鬼做什么?有了男人就忘了娘,也不知道弄点银子给我们花。”
再加上各部族语言不通,习俗相异,融合更是难上加难,刚刚建立的统一政权在各部族的利益纷争下岌岌可危,几乎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若非尔朱烟罗一向强势,只怕早已分崩离析。
“娘,你这话好没道理,你要钱,当初送我去和亲的时候怎么不提?”宁轩委屈道。
“你看我这皇宫,哪有半分皇宫的样子?”
陆陆续续地,几个当用的大臣厘清了手中的事务,告辞离开,剩下的小吏们却因为靖王没有发话不敢起身。
宁轩往前爬两步,嘿嘿一笑。
难怪朝廷没有乱起来。
宁轩加入议事中,众人只得又忧心忡忡地提起了议题,西南自和谈以来仍是内忧外患。新朝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却处处都缺钱,百姓本就是因为繁重的赋税才反叛大渊,如今女帝即位,不可能加收赋税,只能与大渊通商,但大渊何等的物产丰饶,粮食布帛、物价低廉,小半年过去,西越赚得还没有花的多。
“腿麻了吗?我看看。”赵靖澜作势揉起宁轩的大腿,两人态度亲昵,眼看着立马就要滚作一团,宁相老脸一红。
尔朱烟罗是三十岁之后才回到西越继承西黎的族长之位,她在大渊生活了十几年,其谋算心术自然不是那群山民可比,桃夭早将在大渊发生的事讲给她知道,如今,赵靖澜被困在西越,一封遗诏、一枚虎符,足以篡权夺位,让西越兵不血刃地渗透大渊。
宁轩懵然直起身子,瞬间心领神会,接口道:“王爷,我腿麻了,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下官遵旨。”
宁轩心里一紧。
宁轩被这个耳光打得心中一痛。
“娘、”他把头枕在尔朱烟罗的膝盖上,极尽亲昵,“你想我不?”
“是、王爷。”
宁轩贴着身后温暖的胸膛,一颗心砰砰直跳。
“再过两日灾情应当缓和了,宁相好几日没有回府,一落朝便来了本王这里,不如今日就先到这里。”
“主子这几日都在这里,睡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得起,公子身上这件衣服,就是昨日换下来的。”靖王身边的随侍道。
“娘,我也是男的……”宁轩小声道。
灾情传来,此处被引为据点,这几日来都在处置各处灾情,根本不用经过朝廷。
一群人吵到黄昏才散,等人群一走,尔朱烟罗便泄了气,哀叹道:“每天从早吵到晚,谁也不想让谁,吵来吵去,越吵越穷。”
宁轩缓缓跪坐起来,察觉到言语中的凌厉攻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母亲。
“就算他爱你又怎么样?等你登上皇位那一刻,这世上什么男人没有,你想换多少,换什么样的,什么没有?!儿子,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尔朱烟罗怒其不争道。
赵靖澜不便相送,推了推宁轩:“起来去送送宁相,动动筋骨。”
“无妨,还有些琐事未安排妥当。”宁相捋一捋胡须,忧心忡忡地婉拒了。
夜深人静,催云轩依旧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