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把瓶子抱在怀中,干瘪的手指不断抚摸瓶身,明明动作如此温柔,却让赤瑛不寒而栗,总感觉覆在瓶身上的不是老人的手指,而是蜘蛛正裹尸猎物的节肢。
“他是……你的情人吗?”赤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心中疑惑。
“呵呵,他只是老身的债户。百年前,他与老身交易换取了其他东西,现在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还债?可是他已经死了……”
“化作骨灰自然有化作骨灰的还法。”
老妪的声音一字一珠,字字敲在赤瑛的心头上,让他胆战心惊,他有点后悔与这诡异的老妪做了交易,想立即转身就走,却没想到老妪看穿了他。
“神子莫怕,你帮了老身这个忙,反而是老身欠了你的债。”
老妪抬起了右手,一个小箱子出现在她掌心。
“老身从不欠债,这个便是老身对神子的酬谢。”
小箱子飘飞到了赤瑛眼前,他紧握双手成拳,犹豫不决。
“收下吧,神子,不过是个能实现你心中所愿的小东西。”暗夜流水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冷雾萦绕在他耳边,宛如蛊惑耳语,“收下吧,神子,收下了它,你与老身债务两清,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心中所愿……赤瑛眉头一跳。
他现在最想要实现的愿望有且只有一个……焦灼无助迫切了这么久,或许他真的该借助外力的帮忙……
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赤瑛时而再回想这一刻的选择,依然心怀某种畏惧与迷惑,他分不清到底自己是真的被那老妪所煽惑,还是只是被心中欲望给迷住了。
赤瑛收下了那个小箱子,雾中如浓墨的枯瘦身形对他行了礼,阴风再度席卷而来,他不过一个眨眼,身边雾气尽散,月色再度盈满周身。
只有手上的小箱子时刻提醒赤瑛,他曾直面过某种远古骇人的扭曲之物。
那个小箱子上了锁,还是千机锁,解开算式有千百种且会随机变换,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去观察演算。
赤瑛在回天柱群峰的归途上,全神贯注,不吃不喝,把时间都花在研究千机锁上。鹿鸣问他箱子哪来的,他也隻说是那个仙人的遗物,实在好奇里面的东西。
终于在即将抵达群峰的前一晚,他们在荒野生火休息时,千机锁咔嚓一声解开了。
鹿鸣马上围了上来,就连阿宝都不再对着月亮嚎叫抒发思念之情,钻到了赤瑛怀里,也想知道箱子里到底是怎样的宝物。
赤瑛在打开箱子前偷瞄了鹿鸣一眼,他不知道箱子里的到底是何物,又会以怎样的形式实县他的心中所愿,他咽了口口水,还是心怀忐忑地把箱子打开。
他在心中设想的所有糟糕画面都没出现,里面只有一盏灯。
通体黝黑又闪着幽蓝流光,像玉又像玛瑙,绕着中间的蜡烛盘旋扭曲成形似海浪又像鱼尾的样式。
鹿鸣把烛台拿起来仔细观看,随后眼睛一亮,惊讶道:
“这好象是鲸骨灯!”
赤瑛不解鲸骨灯是何物,又能怎样实现他的愿望,面露少见的迷茫之色。
“我也没想过它是真实存在的。”鹿鸣似乎很惊喜看到此物,“它的材质我从未见过,如若真是冥鲸之骨所製的鲸骨灯,那就说得通了。”
“是归墟海里已经灭绝的冥鲸吗?”赤瑛只在书上浅浅认识过这种洪荒巨物。天地始祖尚未开天辟地之前,冥鲸便已存在于归墟海中。它们身形庞大,就算是初生婴儿也是大如小岛,是唯一能生存于归墟海的生物。
它们庞大的身躯吸收了天地灵气,有着最纯粹的心灵,是漂浮在荒芜晦暝的归墟海中一座座寂静浪漫的孤岛。
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时代开始出现,也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开始默默消亡?就是有一天,最后一隻冥鲸发出了在世上的最后一声悲鸣,从此沉入海底,三界再也没有一个生命看到过归墟海中的万里长尾。
甚至曾经有过一种说法,一隻冥鲸的殒落能孕育了万千生命的元神,如今的三界众生皆是出自鲸落的慈悲。
可这鲸骨灯又是何物?
鹿鸣也不卖关子,马上就说起了它的来历。
在上古时期,鲛人公主潜入了归墟海,找到了最后一隻冥鲸之骨,她取走一小节骨头製成了一盏烛台,送予了她所爱的上神,二人以此灯作为定情信物。
后来鲛人公主因故殒落,元神碎片坠入归墟海,上神了却世间牵挂后,便带着这盏鲸骨灯去了归墟海,他点燃了灯并怀抱着它跳入了深海里。
传说中上神跟随了烛光指引,最终在归墟海的尽头,找到了爱人的灵魂,他们从此再也不分开。
“所以这盏鲸骨灯便有了一个流传,只要点燃它并许下愿望,它就能让你和心中所爱相聚相守。”
鹿鸣说完这句后突然噤声,脸上微微泛红,似乎是因不自觉谈到情爱话题而有些羞涩。
赤瑛听她说完,也是低下了头不敢看她,脑袋嗡嗡作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