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医师不中用么?”嗓音偏低沉,一听便知来人是谁。云语闻声望去,下一瞬,摁下惊乱一瞬的心跳,俯身行礼:“将军安。”谢叙披着身月白色刻纹鹤氅,眉眼映衬出几分温润,他扬了手,云语瞥一眼小姐后便悄然退下。陆今溪刚准备起身行礼便被按住了手,耳畔响起男子低醇的嗓音;“身子不适?”陆今溪眼睫颤动,她没想到次日谢叙会来探望她,谢叙神色并无异样,应当未曾听到前面的交谈,陆今溪垂眸,她有些不适地抽开手,温顺垂首:“许是昨日的汤膳油腥重了些。”谢叙方才便听下人回禀,夫人进补了猪肚,甲鱼汤,鲫鱼汤之类,初听谢叙还颇感新鲜,但心底不信。如今见半躺在软塌上无甚力气的人儿,他信了,谢叙将人扶坐起:“补身体固然是好事,但也不可贪多。”陆今溪垂眸颌首。谢叙如今见惯了陆今溪低眉顺眼的模样,他都几乎开始记不清往日她鲜活的样子了。很难想象出前几个月眼前这般乖顺的人儿与他针锋相对,“将军府的医师不得你的心意么?”谢叙沉了嗓音。陆今溪轻摇头,她并不愿谢叙知晓她子嗣艰难之事:“将军,陆府的医师经常看顾妾身的身体,他更为了解情况。”话落,静默一瞬。谢叙直了身子,不再勉强:“如此,便随你的意吧。”陆今溪温顺颌首,拉起薄毯,眼神略带困倦。谢叙黑沉的视线看过陆今溪额迹小憩时留下的红痕,轻笑了声:“赵尚书的夫人邀你去梅园,你性子闷,出去多散散心。”话尽,谢叙打量着陆今溪颌首的乖顺模样,眸中闪过冷沉,出去与人散心倒也好,他也非是要一个木头妻子。旋即,谢叙大掌轻抚过陆今溪发顶,罢了,只要她温顺地做好这个高门妻子,他们可以从头来过。 万分厌恶谢昭离今日是赴梅园邀约之日,云语领着从喜嬷嬷那处的各色样式的狐裘,满脸喜色地来到云纹镂空梳妆台前:“小姐,你喜欢何种样式的?”陆今溪抚着发髻的素手稍停,瞥一眼各式的狐裘:“挑件素色的吧。”闻言,云语下意识目光往下,心中犯了难。这各式的狐裘衣偏偏都是花纹繁复,色彩夺目,
小姐这些年偏又不喜欢如此颜色的。云语犹豫地翻找了几番,眉梢微动:“小姐,你瞧,这身云纹湖蓝色可钟意?”见小姐颌首同意,云语便上前几步从身后为小姐系上狐裘,“小姐,今日那赵尚书的夫人邀了不少人前去赏梅,到时候一定热闹非常。”陆今溪抿唇:“可有我熟识之人?”云语手顿一瞬,脑中思索几番,思来想去,竟也未寻到一人,“小姐,你这些年甚少外出,闺中结识的人也都疏远了,如今无甚认识之人也正常。”话落,陆今溪轻落了从耳上摘下的玉坠,带起一声脆响,这些年何止是甚少外出,她连姨娘都甚少得见,如果非是要论嫁入将军府的好处,那可能就是她有了出门的自由。云语取了手中暖炉小心呈放在小姐手心,复又为小姐戴上兜帽。陆今溪体寒,手心因着暖炉有了几分温度,望了眼外间白茫茫一片之景,她记起几日前她让云语去往陆府之事:“云语,你那日去往姨娘那儿,姨娘如何同你说的。”云语直起身子,停了整理衣摆的手:“小姐,姨娘嘱咐我将她身边的医师带来,今日等你从赵尚书府上回来,便为你诊脉。”陆今溪点头,此事宜早不宜迟。云语抬了眼,望见小姐耳垂空落落:“小姐,不上耳坠么?”“换一副。”云语视线落在被搁置在台上的上等赤金镂空耳坠,眉心一跳,她避开视线,寻了副朴素些的白玉耳坠,素静简单。陆今溪微侧头,抚着略微刺痛的耳垂,云语小心地放轻力道,眼尖地看到耳垂上一道刮痕,隐有血丝,等云语戴好了耳饰,方才知自己额间出了层薄汗,她到底是没能忍住:“小姐,云语知道你心里苦,但也切勿伤了自己啊。”方才云语看见那被随意搁置的耳坠之时,就忍住了心里话,但她看到小姐因此伤了自己,她便再也忍不住。不喜谢将军送来之物,搁置一旁不理便是,小姐何苦赌气伤了自己。云语皱眉,横生怨气,谢将军让下人送来便是,非要亲自为小姐戴上。陆今溪眉眼淡然,语气温润:“不妨事,小伤而已。”陆今溪侧过身:“云语,你可曾记得那日你如何晕过去的。”云语指尖无意识摩挲,她尚记得眼前一黑时的心悸,心里发麻,那日她和往常一样路经巷口,突然就被蒙了眼,随后她便晕倒在地,等她醒来之时,第一眼见到之人便是谢将军身旁的景武。云语再一次回忆了那日之事。陆今溪垂首,云语这些话她也听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