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拿着信衝回自己房间,含着眼泪愤怒打开,等展开信件时,看见他熟悉的字迹,那些愤怒一瞬又莫名平息。
“吾妻清清,见信如唔。”
“许久未见,心念卿卿,心笔欲书,不知何起。汝见信时,吾应已困东都囹圄,身处死境。李归玉必以我为饵,诱兄长行营救之事,以毁其帝王根基。有青崖坐镇,兄长虽心软良善,却当牢记吾等使命,唯有卿卿,必不放弃于我。”
“然,行至今日,已是千钧一发之刻,我等大业,皆以白骨为阶,吾之命不比他人贵重。知卿不愿,但亦相请,万望卿卿,勿为吾命,不得吾愿。”
“负罪而生,孤身独行,本为天定。偷得一载,已是万幸。吾身不孤,心无所憾,卿之所在,吾之所往。”
“惜娘,等我。”
◎郎君谢恆,遥叩芳辰◎
等他。
洛婉清看着这些话,便想笑。
他到当真事事都料到,事事都想透,却独独不给自己一条生路。
他说等他,可他独身在东都,在李归玉手下,没有人救他,她等他,怎么等?
等着为他收尸,还是等着像梦里的上一世那样,听闻他的死讯?
可她又能做什么?
勿为吾命,不得吾愿。
他已经这么请求,他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性命,告诉她,他的愿望,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他说的那么清楚——
“我等大业,皆以白骨为阶,吾之命不比他人贵重”
她要怎么做到,为了救他一个人,将他们这么多年,这么辛苦布置的一切毁于一旦?那是他的心血,他们所有人的心血。
他自己都不愿意,隻留她一个人挣扎。
她静静坐在桌前,想哭又想笑,而这哭笑不得间,她无端端生出几分恨来。
她恨他。
有什么理由,非要用自己的命去杀了李宗呢?
他杀李宗的时候,何曾想过她半分?
一次又一次,答应了她,却总是为别人,为了他的大业,他的一切,选择放弃她。
洛婉清又哭又笑,最终还是忍不住,猛地一把掀飞了桌子上的文书。
也就是这时,李圣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惜娘,我方便进来吗?”
洛婉清得话,竭力克制着情绪,撇过头去,没有应声。
李圣照想了想,掀开帘子走进房间。
他看着捏着拳头站在桌后的洛婉清,目光落到地上展落的信件上。
他一眼便扫过上面的字迹,洛婉清沉默不言,李圣照犹豫许久,才开口道:“要不,陪我走走吧。”
“抱歉,”洛婉清沙哑开口,“我现下……”
“你总该有个决定不是么?”
李圣照出声,洛婉清便明白他的意思。
她有些诧异抬起眼眸,看向门口站着的青年,李圣照想了想,从不远处的瓷坛中取了一把伞,温和道:“惜娘,走吧,我陪你走一路。”
洛婉清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听他的话走出门去。
李圣照在门口撕下伞上的纸缝,撑开了伞,而后他撑在洛婉清头顶,往外走去。
雨势不大,洛婉清听着细雨落在伞上的声音,李圣照温和道:“以前我和灵殊、子规、嫦曦,我们经常一起出去,尤其是下雨天,嫦曦喜欢在东都外乘船游湖,她说,下雨的时候,会觉得这世界别有天地,与我们在一起,格外安宁。”
洛婉清静静听着,没有出声,李圣照语气平缓,继续道:“嫦曦第一次见青崖,就是因为撞上了他的船,他带着朋友,我们一家好些兄妹,两艘船撞上之后,青崖的朋友与子规争吵,之后青崖便出来说话,子规骂不赢他,嫦曦听着,出去帮忙,她一出船,青崖就不说话了。”
洛婉清不知道为什么,听李圣照说起这些离她很远的过往,方才那些愤怒,竟然慢慢平息下来。
她隻觉有一种悲伤流淌在她心上,都不需要李圣照多加描述,她就能想象,那该是一个多温和、多美丽的姑娘。而那个会和青崖吵架的崔子规,又当时一个有些嘴笨、从不摆架子的世家青年。
那些都是谢恆的亲人。
“不久后,我们在我姨母,也就是灵殊母亲那里,又遇到青崖,我们才知道,青崖是崔氏暗网智首,聪明非凡。之后你也该猜到,他们两人,就悄悄往来。那时候正是舅舅与父皇推行《大夏律》最激烈的时候,律法推行到地方,地方故意败坏律法名声,判出各种错案,又或者是根本无法理解《大夏律》,搞得民怨沸腾,上下一片争议。那时候,青崖其实就提出来过,说其实崔氏推行此律,于崔氏无异,不如作罢。”
听到这话,洛婉清一愣,李圣照笑起来:“没想到吧,如今最坚持的人,是当年最早放弃的人。”
洛婉清听着,一瞬明白了缘由:“因为……”
“因为牺牲的人太多了。”
李圣照声音喑哑,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