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公一开始还跟得上,可他一路疾驰过来,大腿已经磨烂了,不过休息了一个时辰哪里缓得过来。
疼得厉害了,他想要歇息,可无论他怎么喊,计安和他身边的人就像听不到也看不到,留给他满嘴尘土,跑得不见踪影。
一开始就跟不上,之后自然就越来越跟不上了。
计安当然是有意甩下他,都要和皇帝撕破脸了,对他派来的人哪里还用得着客气。
一行在双绳城休整一晚,从这里往后,是他们夺回来的城池,一应尽在我手。
可再往前走,就不那么安全了。
等着其他人过来的间隙,计安看向提前几天过来双绳城等着的时烈,再一次问:“老将军真要和我们一起走?”
“殿下放心,我不会拖慢回京的速度。”时烈摩挲着自己的腿:“有些事交给别人也能做,有些事,得我在。”
计安也就不多言,老将军提前过来双绳城后一直在练骑术,有马背上几十年的经验在,他自然是会骑的,只是为了能骑得更稳,更久,他才先过来训练自己。
召集的人陆续到了,计安道:“咱们不说那些废话了,反正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众人都笑了,殿下在战场上的时间越久,说话越简练,那些个圆滑的客气话,真是眼看着就越来越少,现在都听不到一句了。
“吴非,你的人还和以前一样,前期做斥候,之后找合适的机会入场,要比在战场上更灵活一些,这回对方也会玩阴招。”
吴非应得干脆:“都做熟练了,会和大家配合好。”
计安点点头,看向游宵:“你的人压后,藏好一些,随时准备接应。”
游宵笑着:“明白,他们包围殿下,我们把他们包了,再里应外合吃下他们。”
“没错,所以时机很重要,留心些。”
“殿下放心。”游宵看对面的人一眼:“就像吴非说的那样,都做熟练了,能配合好。”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走的路子不一样,一开始也都看不上对方,但一起出生入死过,一起喝过酒,私下还打过架,这交情自然而然就和旁人不同了。
计安也乐见他们交情好,至少眼下他不必担心互相倾轧之下出问题。
“我呢?我做什么?”
计安看向说话的人,那个闯空门立下几次大功的梁上君子潘一,身边的人里,除了阿姑就他受伤最重。
潘一眉头仍皱着:“我都说了我已经好了。”
“你自己安排自己。”计安看着他道:“你向来是一个人行动,若让你和其他人一起反倒束缚住了你。以你的本事,潜到他们身边他们都发现不了你。”
潘一满意了,用得上他就行。他也确实不想和别人一起,束手束脚的,不如一个人自在。
计安眼光扫过他们,然后落在时鸿身上。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对时家人态度不同,所以这会对他们的考虑也更多。
他要保住时家人,还不能因为不虞的关系就把他们养起来,让他们在别人面前短了心气,他要真这么做了,才是轻贱了太祖赐下‘忠勇’二字的时家。
“时家军于明面居中护卫,往前驰援吴非,往后接应游宵。”
时鸿起身应是,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老将军闭着的眼睛睁开,心弦到底是松了一松。
他的担心,安殿下都想到了,这样就很好。
时家的荣耀,可以用血换,可以用命换,但是从先祖开始就不曾用女人来换过,他那孙女,做得已经够多了。
计安也不遮着掩着,将不虞信里告知的事挑着能说的一一告知:“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别在战场上活下来了,却把命丢在了这里,不值当。”
“是。”
让他们自去部署,计安看向留下的几人:窦元晨,庄南,曾显,展颜。
十一阿兄明明也过来护卫他回京,却跟着时家人一起离开,态度鲜明。
“元晨,曾兄,你们真不留下?”计安提醒他们:“刀剑无眼,到时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们。”
“君子六艺我也是学了的,虽打不过人,但替你挡挡刀剑总没有问题。”窦元晨笑着再一次拒绝,曾经性情跳脱的人,如今只剩沉稳的那一面。
曾显点头附和:“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计安也就不再多说,有祸一起担了,那就将来有福一起享。
挥退他们,计安把不虞画给他的路线图铺开,又将那记着人名和生平的宣纸铺开在一边,将之一一对号入座,做到心里有底,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去分析他们。
区别于不虞以一种不偏不倚的心态去了解他们,他则是从另一个角度去找他们的弱点。
皇室中人,天生就会阴谋权术,天生就知怎么让人死,不让人活。
但是,不虞教了他‘用人不必用尽,算人不必算死’。
起身去到水盆边,把脸埋入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