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刹那,缱绻的剑意以吞覆山河之势将金钰的剑锋隐没而去,天地间最后一抹暮色沉沦,冷光乍放,金铁嗡鸣。
裴珩脚下的千军万马,却在这一剑低沉回荡的悲悯中呼啸消散。
龙章站在廊下,才发现自己出了满手的汗。胥锦手中的兵铁还在微微震颤,他一时难以回过神来,天地为师,练就他一身修为,却不知人有时就是天地本身。
落地轻如一叶,裴珩就着胥锦手中剑势如水而止,胥锦微微喘息,裴珩松开手,胥锦猛地回头,却见裴珩欠身,从剑尖拿起一朵扶桑。
裴珩抬起头,霜色长袍映得眼中温柔,他随手把落花递给胥锦,又是一脸漫不经心的笑。
他转身走进游廊,朝身后招了招手:“走吧少爷,晚饭有玉阳楼的红豆菱蜜羹,那家是京城第一绝。”
金钰收了剑,龙章欢天喜地跟了上去:“金大人,王爷的招式叫什么?”
胥锦慢慢地走过去,却凝在裴珩方才的含笑一望,他手里拿着那扶桑花,仿佛他的千军万马,尽在这一眼中。
第26章 玄铁
夜里裴珩一回房一推门,屋内烛台映着胥锦修长的背影。
不请自来,裴珩已经习惯了,走过去瞧他:“琢磨什么呢?”
胥锦后腰靠在桌沿上,两条笔直长腿支在地上,抱着手臂在看对面挂着的一把剑,剑柄剑鞘是玄铁的浮雕暗纹,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古朴而肃杀。
他闻声转过头看裴珩:“那把剑为什么走到哪带到哪?从莱州到这里,你却从不用它。”
裴珩瞥了一眼,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哪那么多为什么?你的匕首又为什么天天不离身?”
胥锦卸下乌金匕,在手里把玩着,道:“它是用我的原身打造的,难道不应该随身带吗?”
这个理由实在充分,裴珩无可反驳,奇道:“你的原身是什么?”
胥锦朝他一笑,把乌金匕抛给裴珩:“是玄铁,以死物化灵识,有了灵元再化形。我从前在云府海境,那里什么都没有,见过最多的是鲛人,便以鲛人为本源。修出了原身,就要脱胎换骨,总不能再困在死物之中。”
裴珩未曾想,眼前的胥锦经历了这么多不易的修行。
他仔细端详那乌金匕,匕首通身是同一块料铸造,漆黑而有分量,刀刃坚硬得从不打卷磕口,这种乌金玄铁很独特,当世也就这么一块。
玄铁之身,怪不得性情如此之韧。
“这玄铁又是哪来的呢?”裴珩问,“是你自己打造成匕首的么?”
胥锦的眉眼在灯火下深邃而沉静,他思索了片刻:“葵川夫人说玄铁是上古蚩尤神铠甲的残片,把它铸成匕首的应该是我自己。”
“应该是?”裴珩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我忘了。”胥锦接过乌金匕佩,慢条斯理回腰间,俯身半趴在桌子上看着裴,“我应该见过你,但是也忘了。”
裴珩苦笑:“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
“所以你为什么带着那柄剑?你又没有原身。”胥锦倒是没忘自己的问题。
裴珩拿他没办法,笑道:“这把剑叫‘昆吾’,大燕国立国之初,昭武营和这把剑同时出世,昆吾剑与怀光剑法由历任铁浮屠主帅传承。”
胥锦看着裴珩起身更衣,裴珩的左腰有一处文身,绘的正是瑞王府徽印,一朵盛放的火红扶桑,花瓣起伏腾拓地舒展开,衬得他腰线劲瘦流畅,又有些惑人。
那纹身在他披上白色单袍时被衣摆遮住,胥锦上前隔着单袍把手放在那图腾的位置:“再看一眼。”
裴珩攥住他的手转身,微微抬起下巴看着胥锦:“这么想看,你也文一个?”
胥锦尚不知这代表着什么,他离裴珩太近了,近得呼吸可闻,他道:“裴珩,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么?”
裴珩被他墨黑的眸子看得一怔,胥锦趁机将他按倒在榻上,制住他的手臂,裴珩原本很快就能解开他的桎梏,但胥锦竟嚣张得用上了灵力,令他动弹不得。
裴珩惊讶之余简直想揍他:“胥锦松开!”
胥锦把修颀的男人牢牢困住,揭开他衣摆一角,低头仔细看那图腾,裴珩低骂:“捡了个小白眼儿狼回来!有什么好看,手拿开!”
胥锦凑到他面前笑了笑,妖孽的笑容令裴珩无话可说,胥锦的手指微凉,细细摩挲过扶桑徽印的文身,简直是莫大挑衅。
“你到底在看什么?”裴珩见他真的就专心致志地观察,“再不收手明天滚出府去!”
胥锦一滞,灵力蓦地消散,裴珩抽手起身低头看他,却见他神情的错愕和无辜,反倒觉得自己话说重了。
胥锦倾身把脸贴在他腰上,坐在榻边拥住他,闷声道:“别生气,我错了。”
裴珩把手放在他被衣料勾勒出的蝴蝶骨上,低声问:“错哪了?”
胥锦:“……”
裴珩在他背上抽了一巴掌:“你根本不知道错!以后再用灵力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