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晃动感。

    他x1了一下鼻子，一半刻意，一半真实。

    直到匆忙的脚步声近在咫尺，他才眨了眨眼睛。

    他只想要那个人带自己离开──或者说，暂时逃避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就算还不能出院，光是盯着那张脸或者听到他的声音，身上的痛楚多少也会降低一点吧。

    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一颗。只是随着意识渐渐明朗，更多的石头开始吊起，将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向下拖曳。

    他从通话纪录里找到名称是「学长」，後面还加上一颗ai心的联络人，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

    最关键的主词都还没出现，他就已经想起一张不谅解的脸。以前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骂，才会被嫌麻烦的。

    熟悉的嗓音摩娑过耳道，su麻地让他缩了缩脖子，但更鲜明的，是眼眶周围突然渗出来的酸涩感。就像x1饱了yet，没办法再负荷的海绵，只能让它溢出。

    好几分钟後，大脑才终於挖出一个，他差点想不起来的词。

    在这个瞬间，他唯一可以组织的词──甚至不是句子──只有这个。当身t逐渐麻痹，痛觉暂时无法g扰他後，脑袋也终於转动起来。

    他咬住嘴唇，力气有点大。只是这种程度的痛，现在根本不值一提。他的心跳短暂加速，几分钟过去，理智才勉强回到身上。

    「喂？」

    那个男人总是嫌自己有事没事传讯息很烦，那这次算是正当理由了吧？他当初留下号码，不就是自愿要当自己的紧急联络人吗？

    身t随着问题挣扎起来，想要起身的慾望在此刻大过一切。他的动作不大，可是要惊动护理师已经绰绰有余。

    没想到这麽快就会看到许品皓。

    那个谁──完蛋了，他连他叫什麽都突然想不起来──怎麽样了？

    绑着马尾的nv人走向他，还没开口，江少轩就先吐出几个字，「他，同学──怎……」

    疼痛的感觉，好像到此刻才真的从黑白转变为彩se。

    手指覆盖到脸上，原本应该是平滑的部位，此刻多了一块柔软的纱布。指尖转了几圈，恐慌伴随着懊恼，後知後觉地从心中涌现。

    会被发现。

    发生什麽事了？眼珠子左右摇摆，彷佛雨刷般划出一道道轨迹。脑海里的迷雾因为这个小动作消退了一点，在散开的缝隙里，破碎的片段一点一点探出头。陡然亮起的红灯，尖叫般的煞车声，撞击时的作用力，急遽旋转的世界。

    要说是恋ai脑他也认了啦。

    在人来人往的急诊病房，他并不算显眼，白se的衬衫跟卷起的袖子，甚至有某刻跟医生的白袍混在一起。然而在江少轩眼中，他的身上环绕着一道无法忽视的光，使他的视线像是飞蛾般紧紧黏在上面。

    他才刚和急诊室外的同学报备，也跟其他人简述完自己的状况而已。安抚完他们，并且强调有人会带他回家，前後大概十分钟而已，这个男人就出现了。

    「刚缝好，不要去碰喔。」

    「学长……」

    好惨。习惯x地想要扯开一点笑，才注意到自己脸颊上有个异物，阻止了他的肌r0u。

    拿出来的瞬间，蜘蛛网般的裂痕让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花了几秒钟冷静下来後，他才注意到裂开的不是萤幕。不幸中的大幸。

    医院。

    沙哑的声音说明了喉咙有多乾燥，每一个音节都在破音边缘，就连舌头都好像不属於他了。他抿起嘴唇，想要再次拼凑出句子，但最後仍是徒劳无功。

    叮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等他反应，nv人又交代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她说了什麽，江少轩根本记不住，他的大脑只被一件事情占满。

    车祸。他出车祸了。

    撕开扎手的塑胶片，画面随着手机抬起发亮。无数个通知跳出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玻璃跳到他身上。未接来电、讯息，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麽受欢迎，但是那些东西现在都不重要了。

    反正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他望着捆满绷带的手脚。有些伤口已经渗出血迹，带走了透气胶布一部份黏x；轻微到没有被包紮的部分，则遍布青紫se的瘀伤，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眼。

    「跟你一起来的男生在外面。没事。」护理师一边检视他的伤口，一边说道。从她的表情来看，状况应该不算太严重。如果他没有误判的话。

    拨话中的铃声，在此刻格外难耐，每一次响铃，都让江少轩的耐心剥落了一点。

    他深呼x1，手探进k子口袋。手机抵在大腿的感觉，从坐起来後就挥之不去，但是他不确定自己会迎来什麽，碎掉的萤幕，还是断成两半的机t？如果萤幕保护贴真的有它名字上的功能，事情就还不会太糟。

    这件事情应该很严重。但是此刻，他却没办法将它跟「糟糕」连结在一起。那辆车子把他的脑子撞出一个黑洞，让所有思考能力都卷进里面，唯独一个念头，独排众议地跳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