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听见他的话,瞥过来一眼。然后他眼睛一弯,让人恨得牙痒的那副欠揍模样就又出来了:“不怪你,玩儿去吧。”
老八:“神经。”
窗外一片黑沉沉静悄悄的夜色。
偌大教室之内,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亮锃锃的,座位上五十个埋头学习的高考生,静谧空气里时而响起一两声翻书的响动。
气氛静默肃然。
一二节晚自习是连在一起的,没有下课。因而如果想上厕所或者问问题了,班里的人会默契地放轻音量走动。
长时间一个姿势,坐得人骨头都快散架了。陆廷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往后仰靠,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亏得教室后面空间大。足够一个手长腿长的陆廷松动施展。
这时的他已经跟某道大题奋战太久,重新从书山题海里抬起头回到现实世界时,目光都是呆滞的。
学学学,学得人都麻了。他转转脖子活动了一下颈椎,目光落到前面一个个埋头苦学的后脑勺上。
这题不会。陆廷干脆利落地开摆了。
正在发呆之际,他目光无意地落到前排中一个笔挺的身影上。
不知怎么,陆廷就想起白天他从自己跟前路过时,从他视线里一晃而过的,乌黑发丝之间一点白皙耳尖。
陆廷正好在发呆,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想起自己跟他说过的话,他随手把手里的笔别上了一侧耳朵,人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想了想。
片刻后,陆廷端着本书站起来,走到自己前桌那说了句什么。
继而就听窸窸窣窣的一阵位置交接响动,重新落座后,严墨后桌的位置换了个人。
高三的晚自习纪律已经不用老师在前面时时刻刻盯着。换座是常有的事儿,只要不影响别人就行。
不影响别人就行。
隔了片刻,严墨感觉背上被一个笔帽小小地戳了一戳。
“严墨,能问你道题吗?”陆廷声音在低声问。
教室安静。旁边座位的人都见怪不怪地低头在做自己的题。即使听到了这边有人在问问题,也没人有功夫注意他们。
严墨顿住一下,他转了身。
陆廷把题目双手奉上。
要讲题就得同看一本书,陆廷单手撑着脑袋,占据了一张桌面的三分之二,前座的严墨人往后靠,垂眸去看陆廷做不出来的那道题。
两人进度不一样,复习板块也不同。严墨总觉得这题眼熟:“哪里的?”
这么问着,他已经记下页数,从地上书箱里抽出一本一样的练习册翻开。
“学练后面的,就今天讲的这章。”陆廷人没动,目光跟随严墨翻书的动作,陆廷才发现他的进度比班里复习的快,前面的题目已经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做完了。
严墨记得这道大题的步骤确实弯弯绕绕有点复杂。他回忆着解题过程。就听耳边陆廷的声音放低地说了句: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严墨看了他一眼,然后才低下头看题。
“你指什么?”
“我还以为我昨天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没有。”
“也是。”
说起来,严墨的性格就不是那么小心眼容易生气的人。更不是简简单单就容易脸红的人。陆廷又瞥了他的脸一眼。
因为是做过的题,严墨很快理清了思路,其实这道陆廷之前已经做出一多半了,水平比他想象中强一点。严墨一边思索着,右手的笔随之指向题干。
意识到笔尖可能在别人本子上划出痕迹,他转身想换支铅笔。
“没事,你画你的。”陆廷凑上来看题:“随便画。”
严墨说:“我的是黑笔。”
“可以啊,随便画都没事。”陆廷笑:“别人我还不让画呢。”
就是这点。他就是这一点很烦人。
知道他的真正意思其实是有奶就是娘,会解题的都是大哥。严墨没有理,就着手上的笔给他讲步骤。陆廷也凝神听着。
两人交谈声音很低,丝毫不引人注意地,淹没在这天晚上班级里细碎的翻书声中。
是给他讲题没错,但陆廷起先居然还有些不服:“慢着,你怎么就知道这里tanθ就等于四分之三,谁说的?”
这时候严墨就会眼也不抬地:“题干说的。”
“是哦……哦,那没事了,你继续。”
陆廷即使在做题的时候都能自己跟自己吵起来,相反地,对面严墨从头到尾表现得就像一个无情的解题机器人。
他讲解得井然有序,清晰明了了。一道题顺完了,陆廷恍然大悟地拿过自己的练习册:“原来如此!这次我是真的懂了!”
任务完成,严墨便收回手,扭头想转回去。
“哎,那个。”陆廷喊住他:“严墨,学练你现在要用吗?能不能借我看看吗?”
他眼里透着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