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康纳特·基思的眉眼果然舒展开,“您好。”他走到简若沉面前坐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是简先生还是康纳特先生?”简若沉没回答,扫了仍然站在门口的罗彬文一眼,侧身让了个位置出来,拍了拍身侧,“罗叔,一起坐。”奥利维·康纳特·基思又微微眯了下眼。意识到罗彬文和简若沉的关系比他们表现出来的更好。冷落罗彬文这件事,让这位小康纳特先生不高兴了。罗彬文并未推脱,躬身对着奥利维·基思行了一礼,款款坐到简若沉身侧。“基思先生。”简若沉又换回了称呼。他双手交握,十指交叉搁于桌面,“我今天是以康纳特继承人的身份来跟您谈论科研基金的问题,所以您还是叫我康纳特先生吧。好吗?”奥利维·基思呼吸微微一滞。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在简若沉身上看见当年那个女人的影子了。那么强势,那么像。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毫不留情。简若沉肃着脸说完,盯了一会儿基思教授的表情,又低低笑了声,“我开玩笑的,您放松些,叫我简若沉就行,说实话我还不适应继承人的身份,也不适应康纳特这个名字。您看看菜单,也不知道您的口味。”隔壁包间里。张星宗没忍住笑了一声。妙啊!这哪是不适应继承人身份,这是在阴阳基思教授明明姓基思,却对外有意无意强调中间名呢。就喜欢简若沉这种受不了一点气,有仇当场报的样子,太舒服了,令人心情愉悦。精彩。正当众人期待着简若沉的妙语连珠时。奥利维·基思刚拿起菜单翻了一页,默默揣测着简若沉的意图。还未有头绪,简若沉便突兀开口:“先生,你杀过人吗?” 一定很劲话音刚落, 奥利维·基思猝然抬眸,瞳孔猝然收缩一瞬。他直直盯着简若沉的眼睛,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简若沉不动如山地等着。他唇边挂着笑, 眸子却冷然逼人。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不是审讯, 胜似审讯。奥利维·康纳特·基思喉结在有些松弛的脖颈皮肉里上下滑动两下。他脊背发寒。自从进了这扇门,事情的发展就与他的预期背道而驰,简若沉竟然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将主动权牢牢握在了手心。他甚至摸不清简若沉这么问话的目的是什么。奥利维·基思很快镇定下来。他笑笑,反问:“你觉得我有没有杀过人?”简若沉看够了他的表情, 却没理会反问,而是低头看向菜单, 边翻边道:“蜜烤小羊排怎么样?”奥利维·基思脊背发僵, 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尖锐的刺。他几乎完全僵住了。简若沉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理会他的反应?简若沉是不是知道了他这些年做下的事?如果知道了, 那知道了多少?他身上的事情,苏格兰场的警察都束手无策, 小小香江之中,区区一个西九龙总区警署的重案组又能知道什么呢?奥利维·基思死死盯着简若沉,顿了半晌才道:“小羊排不错。”眼前的少年像是油画上走下来的美人, 漂亮得过分,那双近乎金色的眼睛, 还有灯光下洒满了银辉的头发,无一不像当年那个女人。太漂亮了, 妖异得像是山间鬼魅, 令人恐惧。简若沉偏头对着罗彬文说了几句话,将点餐配菜的事情全权交了出去, 这才转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觉得您杀过人。”奥利维·基思整个人都麻了, 凉意从脚心直窜头顶,心里的报警器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西九龙总区警署一定知道什么了!简若沉看着奥利维基思蜡皮一般苍白的面颊,轻轻笑了笑。基思教授的表现不算明显,但足够做判断了。他在听到问题之后表现出了明显的防备和对抗的情绪。
没有杀过人的人听到这种话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惊讶、匪夷所思甚至可能会觉得问问题的人脑子不大好,而不是防备之后进入短暂回忆。奥利维·康纳特·基思绝对杀过人。而且从他回忆的时间长短来看,他杀过的人绝不止一个!意外收获!简若沉舔了舔唇,心跳逐渐加快。得想个办法让奥利维·基思疑神疑鬼才行。一般来说,当罪犯对自己处理过的犯罪现场产生不自信的情绪时,很可能会重回现场进行二次处理和检查。那是就是西九龙总区警署拿到证据的机会!简若沉屈着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唤回奥利维·基思注意力,表情松弛地笑笑:“其实……不仅您杀过人,我也杀过人。”奥利维·基思被弄糊涂了,“什么意思?”简若沉:“您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间接或直接地参与到杀死另一个人的过程中去过。”奥利维·基思懵了。怎么突然哲学起来了?他和简若沉对视着,愈发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包厢的空气也令人压抑,少年似是而非的问题和笃定的语气,让奥利维基思开始不确定自己往日究竟有没有处理干净案发现场的一切。他越回忆,越觉得可疑。每一桩每一件,似乎都有那么一丁点没处理好的地方。越想,越坐立不安。简若沉笑得和善,“我没有让您感觉不快吧,教授?”他的英语流畅而抑扬顿挫,声音轻轻地飘进耳廓里,像是地狱中传出的歌声。简若沉笑道:“您知道的,我现在是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的犯罪心理顾问,对继承家业没什么兴趣,产业都交由罗彬文打理,反而对研究罪犯的微表情感兴趣。”“我一见到您,就觉得您格外亲切,忍不住话多了些。”奥利维·基思毛骨悚然,总觉得简若沉话里有话。是啊,简若沉会犯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