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兴觉得十分尴尬:“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受委屈的事不是自家人做,难道还要外人做,将来外人得怎么说我,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养子就是给亲子做垫脚石的,那种事,你爹我这个人做不来。”“所以,大哥惨死,您的亲子给养子做了垫脚石,您高兴吗?”温如兴被戳中心口伤疤,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温子直虽然是庶出,但很长一段时间,温家只有这么一个男孩,他还是长子,童氏不妒是个贤内助,对这孩子如己出,就算她以高龄生下温家嫡子后,依然不偏不倚,两兄弟感情也好从无口角,外人都羡慕温家有这么一对龙章凤姿,兄弟情深的儿子。因为大哥死去,自己残疾,靠着妹妹的裙带关系才得以苟活,床榻养病的那些日子,没有一天,他不想死,不恨这个父亲。若父亲也死了,人死帐销,他无处诉说,没有通路,姜行给他封的那个侯爷,更像在羞辱他。他萎靡不振许久,直到被自己的妻子,重重在脸上打了几耳光。这时,温子正才得知,二妹身为豫王妃早就安排温家所有人和萧旭一起逃跑,她身为皇家儿媳宁可以身殉城也绝不妥协,而他的好爹爹,他那好妹夫,却对他的家人,任何一条后路都没安排。大哥没了性命,帮温如兴和萧舜引开追兵,大哥唯一的孩子铭儿,他们不管不顾,任温家人在西京城中,丝毫不想想,所谓誓死追随前梁的温家家眷,会不会那些暴怒的姜氏军撕碎。他的心,凉了。[你还有脸活不下去吗,你们跟公爹在前方打仗,王府和温家,都是二妹支撑起来,如今也是靠着二妹献身新皇,你,我,大嫂,婆母,铭儿,才能锦衣玉食,你觉得靠二妹的裙带关系丢人,那你就去领兵去打仗,为新朝建功立业,别让人看不起婵儿,瞧不起温家啊,为了救你,宫里流水一样的好药,都是靠陛下垂怜婵儿,你光想着死,死倒是容易,就像公爹那样,从来对我们不管不顾,你有资格死吗!]他看到妻子的痛哭流涕,才开始清醒,是,二妹一个女孩家,已经承担的太多太多,他身为温家子,总要把家庭的重担接过来,而过去温如兴对家人亏欠的一切,他都要补偿回来,堂堂正正为温家正名,让婵儿也能抬得起头来。“豫王殿下当时兵败,撤至同县,同县距离西京不过五十里,急行军只要三个时辰便到,就算当时西京已经陷落,但玄甲军并未抵达西京,当时在西京的,乃是厉城军,豫王手中的兵马,不至于打不过厉城军,就算不想夺回西京,可将婵儿与小世子,还有温家女眷都接走,还是没问题的,但他,什么也没做。”温如兴张张嘴,讷讷解释:“陛下,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不保证军队有生力量,若他也被擒,大梁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了。”“所以他就放弃了自己的妻子,还有孩子,对誓死追随他的功臣家眷不管不顾?”温二笑的惨然:“他有没有想过,婵儿那样美貌,落入烧杀抢掠的厉城军手中,会是什么下场?”他们温家已经为前梁耗尽最后一滴血,难道温如兴要对自己的儿女赶尽杀绝,才叫对大梁尽忠吗?温如兴满脸正气,义正严词:“如今国都破了,你却还在谈什么个人安危得失?没有大梁,哪有我们温家的今日,我们温家沐浴皇恩,必要时候就得用命去还,爹教过你,家国天下,我等乃是梁人,不是宣朝的奴才,便是全家跟着大梁一起去了,也绝无怨无悔,咱们做人,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你二妹的事,爹也觉得痛心,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难过,可在国家大义前,我和陛下,难道因为她一人安危,置大梁军队不顾,我儿女的命是命,难道将士们的命不是命吗?音音是我的女儿,既然生在温家,享受了王妃之尊,这种时候,她便该以身殉城,以贞洁成全我温氏百年清名!”他面沉如水,他并非虚伪,而是真的这么想,就算是自己这条命,只要为守护大梁而死,便是死得其所:“子正,你告诉爹,你是不是怕死了。”温二只想大声怒斥他,他怎么可能怕死,怕死就不会乱世做将军,就不会领着两百人马断后,明知这是有去无回,从十五开始南征北战,受伤无数他何曾怕死。他死的便宜,留下家里老弱妇孺,铭儿只有五岁,旭儿三岁,他们都还那么小,生存的重担全都压在二妹一人肩上,还有他的妻子凌氏,嫁给他不过一年,便要守寡吗?他们温家还不够对大梁忠心吗,若他死在战场,他毫无怨言,但心凉的是,无论是面前这个满嘴大义尽忠的亲爹,还是他们尽忠的萧氏皇族,都不曾给他们留下任何后路。“西京的萧氏皇族,除了哀帝贾贵妃和其所出的五皇子,在宫殿自焚而死,其他皇子公主,还有宗室,都无性命之忧,萧舜此时降宣,还有可能封个爵,若是做了俘虏,将来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温如兴脸色大变:“子正,你怎能对陛下如此不敬?你要叛国?”温二面色平静:“爹,您是个正直无私的人,可正因为您是如此无私,从小到大哦,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除了年纪小些的三妹,哪一个没有因为您受委屈,分明我们家有军功,是权臣也是功臣,大哥跟我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只要谢英和叶长风想要,您就决计不会给我们,大姐明明是您娇宠长大的长女,为了成全您的守约,明知大姐守寡,被婆母磋磨,您不闻不问,汝南长公主和贾家女眷,合伙欺负二妹,你知道不是二妹的错,二妹委屈,却押着她去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