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越想越觉得自己体贴小辈。“陛下,此事许是没那么简单。”张嬷嬷面带犹豫地打断了皇帝的合理畅想。“怎么?”皇帝挑眉。哪里还有可以完善的地方?“老奴听闻坊间传言,说林琟音有孕在身,便遣人打听了下。”张嬷嬷欲言又止,“从她贴身奴婢口中打听得,确有此事啊。”皇帝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下,只觉心中一梗,深吸了一口气,脑子突突地疼了起来,抬手按住头,顿了顿,问,“太子妃可知晓此事?”张嬷嬷点头:“自是知晓。”“她怎么说?”“陛下金口御令,自然无转圜之地,更何况皇嗣不可流落在外……”张嬷嬷说着说着停下了。皇帝脑袋更疼了。他当初选的老实孩子…算了,以后再慢慢教吧。“太子还年轻,他难道缺这一个孩子?!”皇帝不满地说,“更何况有母如此,立身不正之人,孩子又会是何样?”还不如就他所想,趁早处理干净,免得之后生出其他乱子。“太子妃向来心善,如今害她之人又是林家看中的嫡女,只怕她有心也无力啊。”张嬷嬷连连叹息,“老奴服侍太子妃左右,自然不好擅作主张。”皇帝眉头一皱,果决地说:“她不懂你便要教她,她不好做的事你便帮她做,日子久了都会明白的。”“陛下所言极是。”张嬷嬷笑着应下。她来就是为这一句话。“此事你去安排吧,不必避着太子妃。”皇帝点头,刚准备让张嬷嬷退下,就看着外面匆匆有人来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传话的小太监行礼。皇帝看了眼张嬷嬷,又看向门口,想了想:“让她进来。”左不过又是太子和崔辛夷的事。皇后步伐匆匆,面色稍急,快步进来行了个礼:“参见陛下。”皇帝颔首:“起吧,有何急事寻朕?”“倒也算不上急事。”皇后笑着说,“如今符仪平安醒来也是一桩喜事,臣妾想,既然如此,倒不如择个吉日将那二人纳入府中,也算双喜临门。”皇帝静静地看着皇后。他的沉默不语,让皇后的笑脸有些挂不住。“太子刚醒,身子虚弱得很,你不问他一句,倒是只想着他后院之事,着实令朕意外。”皇帝“呵”了声,分明像是玩笑,却隐约透着讽刺。这娘也是当得他生平未见。“臣妾也不过关心则乱,想着让喜气去冲冲病气。”皇后叹了口气,如好心被当驴肝肺。“他如今这个身体,纳进门了又能怎么样呢?”皇帝实在不懂皇后怎么就这么急。他都退一步同意让崔辛夷进门了,怎么还这般咄咄逼人。但皇帝这话,却在无形中刺穿了皇后的软肋。她关心的是太子府里那个太子,可不是在宫中被皇帝禁锢着休养的那个替身。是啊,皇后也觉得急。可她没有办法啊?!回京之后,皇后马不停蹄地派人前往太子府中,问询太子的身体安康,这将近半个月过去了,之前的身体亏损补上了吗。她没有得到府中太医的回答,得到的是太子一封说自己还需静养的信。皇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她思及前因后果,觉得实在可疑,当即将当初在宫中给太子诊过脉的院正捞过来,威逼利诱地让院长说出了他的判断。皇后的心凉了一半。她再回忆起太子之前敷衍她、隐晦不清,滥用巫医的药,又让崔夷玉代替他进宫的时候,只觉得腿下发软。太子糊涂啊!这等大事怎可瞒她?!若不是早有替身,当初宴席上裴家的计谋就成功了。届时别说太子被废,她这个皇后都要沦为笑柄。若非如此,皇后根本不会想如此火急火燎地想让崔辛夷进府,期盼太子还能让崔家生下个一儿半女,太子也能后继有人。指不定再晚就来不及了呢!?毕竟人都已经喝下去了,皇后也不知道那个巫医的药究竟是几分毒几分有用。“纳进门了放旁边摆着便是,不过是图个喜气。”皇后笑容勉强,但透着股非要达成的坚持气势。皇帝皱了皱眉,感觉到皇后这股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有些无奈:“你若实在想要,你那侄女儿可以,但林家那个不行。”“嗯?”皇后一怔,完全没想到此事这么简单就达成。
她根本不在乎林家那个为了爬太子的床不择手段的小家子女,却还是随意地问了句,“为何?”“她怀孕了。”张嬷嬷贴心地回答,“这等谋害太子妃的恶毒之人,岂可生下皇家子嗣?”什么?!皇后眼前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险些没站稳,被旁边的婢女连忙扶住了身子。“娘娘!”“小心!”“此事你不必管,朕来处置。”皇帝自认已经仁至义尽,摆了摆手,准备结束谈话。“等等!”皇后撑着婢女的手站稳,脸上露出一个万分复杂又艰难的笑容。也不知这算不算峰回路转,幸亏她多问了一句。皇后自然听出了皇帝言下的杀意,知道他这是为了体面想尽快斩草除根了。可林琟音若是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太子如今唯一的孩子,甚至…若是不幸,可能就是最后一个。皇后自己都不敢担保有没有下一个。她只能坚强地说:“陛下,此事……此事,臣妾觉得还有待商榷。”皇帝挑起眉,满脸困惑。显然完全没想到唯崔氏贵的皇后会突然替别人求情。“陛下所言极是,林家女所做一事确实不体面,也当受到应有的惩罚。”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只是她腹中的到底是太子长子,天家血脉。”皇帝奇异地看着她,却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不如先将此女纳进门,等她生下来之后,将孩子抱给太子妃养便是。”皇后慢慢说来,安排得当,“她与太子妃乃同支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