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视线落到林琟音的脊背上,让她如坐针毡。发起宴席的盛冰莹姗姗来迟。一路上就听到沈清辞和她细语说,林琟音当众捂嘴疑似害喜的情态,像是和市井那些漫无边际的谣言对上了。盛冰莹鲜少关注这个跟班,也不怎么知道流言蜚语,却没想到事竟然闹到了眼前,凉凉一问:“所以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都不肯定她是不是真怀了,只是看着像。”沈清辞见盛冰莹这般强势,无奈一笑。“这还不简单?”盛冰莹眉头一挑,扬起凉薄的笑容,“她不是体虚吗?本县主找个大夫给她把个脉就知道了。”沈清辞一惊,就看到盛冰莹说一出那就是一出,当即唤人去请大夫,却也没想拦她,反倒饶有兴致地准备看好戏。等盛冰莹带着大夫来到宴席上,刚逢林琟音脸色不好,婉拒了旁边贵女的果酒。“是本县主来迟了,本县主自罚一杯。”盛冰莹走到人前,举起酒杯利落地饮了下去,等和周围人寒暄一番后,目光穿过人群,用让人毛骨悚然的贴心笑容望向林琟音。“琟音,刚听闻你身子不适,本县主特地请了大夫来为你看看,免得旁人说是本县主今日招待不周。”林琟音对上盛冰莹不容拒绝的强势目光,脊背一颤,连忙笑道:“不过是之前受了寒风,如今已经好了,这点小事岂能麻烦您。”她知道她这般拒绝定会引起旁人愈发怀疑,可她绝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诊出孕脉!“人已经请来了,你若是拒绝,让大夫空手而归,岂不才是真的麻烦了人家?”盛冰莹半步不让。盛冰莹乃太后侄女,在京中身世稍逊崔辛夷一截,可性子向来强势,旁人生怕和她对上。林琟音实在没想到,她怕拒绝盛冰莹的邀请今日忍着不适前来赴宴,反倒被赶鸭子上架,竟要被逼着当众诊脉。她怀孕足月,加之孕状明显,稍微精明点的大夫便能看出来。“你行得端坐得正,便让大夫诊一诊,也好安了自己的心。”旁边的友人虽不认可盛冰莹以往的做派,却也觉得今日之举很是有道理,鼓励起林琟音。林琟音笑容有些止不住地僵硬,心中暗恨起来。她知友人是好意,可这话在如今的她听起来却格外讽刺,仿佛在指着她的脊骨骂。她现在进是直接诊出孕体,退是往后受人指指点点,只不过是失大失小的区别。早知今日便不来了。“我不过是胃口不好,哪里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县主真是折煞我了。”林琟音笑着再次推拒。原本就对她的身体有所猜测的人露出了会意的笑,倒是本向着她的人眼神逐渐不对起来,来回扫视着她的神态,最终看向了她平坦的腹部。她若真是小毛病,诊一诊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一个和太子妃关系恶劣至极的礼部侍郎之女,如今竟敢和盛冰莹杠上?若是寻常女儿家有这种丑事只怕躲都来不及,赶紧流掉然后扯个理由养病,林琟音反倒带着孕体来赴宴?她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眼下的对峙让众人不再怀疑她是否有孕,继而在嗤笑中不自觉地开始探寻起孩子父亲的身份。盛冰莹盯着林琟音,宛如宽容地放过她般笑了下,无奈地让大夫离去:“罢了罢了,本县主一片好心,你这般作态倒像是本县主在威逼于你。”“当真是扫兴。”说罢,盛冰莹就不再看林琟音那张无比勉强的脸,转而拉着沈清辞一同,像是看到了什么乐事,在上桌说起话来。她的目的达成了,自然也不需要再撕破脸,退一步倒显得是林琟音在无理取闹。林琟音则坐了回去,不得不忍受着周围人不由自主的疏离和众人的冷眼,挺直脊背强撑着,竟如自己以前最嘲笑的那般人,将名茶喝出了牛饮的架势。这顿饭吃的味如嚼蜡。等林琟音好不容易熬到快结束,装作头晕赶忙拜别了欲言又止的友人,回到家中,忙让人唤了之前给她诊出身孕的老大夫给她诊脉。老大夫不知林琟音的身份,看她在屋中梳的妇人发髻,又年少有孕,便唤她“小夫人”。“小夫人有孕一月有余,害喜也是常事。”老大夫听着林琟音的脉搏,皱着眉说道,“可少用些酸食排解,待四月过后便不会再觉恶心了。”“好。”林琟音一口答应下来,而后试探地问道,“孩子可还好?您可要开副安胎的药?”虽然才怀孕一个来月,她的腹部仍然平平坦坦,可她总觉腹中多了个生灵,晚间睡觉都睡不安稳。这可是皇嗣,是她向上爬的最大筹码。可林琟音这一问,反倒让老大夫稍有迟疑。“老身才疏学浅,断不出这一月的幼胎究竟如何,可母子一体,小夫人气色不好,多少也会影响到孩儿。”“是药三分毒,如今您刚有孕,也不适合饮药。”他说着说着就和先生似的念起来,“孕中不可接触红花、麝香等烈药,也尽量少去熏香浓重之地,膳食上也要格外注意……”林琟音也不嫌麻烦,连忙唤秋月都记下来,等老大夫躬着身走了,马上冷下脸说:“将近日的宴席都拒了吧。”一想到在盛家宴席上的糗事,她就心头发闷,难以排解。秋月愣了愣,忙应道:“是。”林琟音听说过无数孕妇被害的故事,对腹中孩子一事警惕万分,所以知道的人也甚少,除了父母便只有贴身侍奉的秋月。就这样,林琟音便自称体虚养病,哪怕友人试探地相邀,也再没去过任何宴席诗会。近几年严寒,到了秋日便冷了起来,贵女体虚也是常态。
可也正是在她闭门不出的这段时日,林琟音派人去查,才查到在一月之前,她刚怀孕没多久,林府边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