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瑾突然想到,记得在秋狩之时,崔夷玉曾说过他是因为模样与太子极为相似而被选中做了太子替身,后来又经过了药毒的洗礼,最终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这个相似,究竟相似到了何种地步?林元瑾猜不到。“或许,皇后不过是想要个名义上的太子子嗣。”林元瑾想了想,没琢磨明白就提出了另一个可能,“反正也不是她生。”“有可能。”崔夷玉垂着眸,眼里沉了些思索,点了点头。他知道皇后的手段,若只为制止流言,等孩子生出来,到时候他们没用了,对于无亲无故的林家人和暗卫,皇后照样会除掉他们。哪怕再退一万步,崔夷玉的身份真的有疑点,那对于皇后而言也是可以随意糟践的身份。毕竟如今在她眼里,连太子都比不上她的皇后、乃至太后荣光重要。两人站在一同,仿佛少年夫妻亲密地叙话。等崔夷玉拜别了林元瑾,独自走向皇帝书房之时,林元瑾仍未想清楚此事。皇后想出的让太子妃和暗卫借种之法,堪称惊世骇俗,但皇后再夸张,终究也不会想到像皇帝那样直接派个嬷嬷到房门口守着,亲自督查。不过林元瑾也不着急。若是生下孩子就是他们的死期,那就先不生。毕竟光是呼吸在同一片空气两个人也不会怀孕。“殿下与我说还要写时辰,让我们先回府。”“是。”张嬷嬷称是。等林元瑾与张嬷嬷一同回府,已过了些时辰。林元瑾被桑荷扶着下马,还在想着宫中的疑事,刚进太子府中,走了几步,步子却突然顿住了。林元瑾看着门前和石子道上巡逻的侍卫,蓦然蹙起了眉,有些困惑地开口:“这些侍卫……”她虽然没有细到记住每个侍卫的脸,但也分眼不眼熟,面前的这些人分明和之前府中的人一个都对不上。“之前那些侍卫呢?是受了罚在养伤吗?”林元瑾唤来李管事,问道,“下手可重?伤药可有?”“这……”李管事迟疑了下,哂笑着拱手开口,“您有所不知,那些人护卫部当,竟让数个刺客混进了府中,死罪难免,皇后娘娘已经下了命令,都处置干净了。”林元瑾猛地滞住,定定地看着面前那些朝她恭敬行礼的陌生侍卫,脊背一片冰凉。“处置?”她仿佛魂魄出窍般,缓慢地开口,“本宫不是说,死罪可免吗?”向来温柔和善的人骤然冷下神色,透出股不容置喙的气质,仿佛柔软的人露出了其下的尖刺,连质问寒凉如冰针。“同样是刺客,秋狩之时的武官和侍卫都还好好活着呢,如今府中的护卫倒是命中该绝了?”李管事忙不迭跪下,没想到林元瑾会突然发难,多少有些汗流浃背:“太子妃恕罪,皇后娘娘金口玉令,老奴不敢不从啊!”“……”林元瑾扶着额头,强烈的眩晕感浮上来。皇后之命,不敢不从。昨日还在眼前活生生地朝她谢恩的人,今日就化作了皇后手下毫不在意的白骨。太快了。快到她不过进了个宫,皇后的手就伸过来,轻松地处置了太子府里的人。“太子妃?”张嬷嬷担忧地看着林元瑾,“回去喝完茶休息吧。”她向来知道林元瑾是什么性格,眼前骤然换了一大批人,血淋淋的事情无疑冲撞了她。“本宫知晓了。”林元瑾几个呼吸之后,迅速努力地调整过来,扶着桑荷的手站稳身子,沉下眼,脸上的笑意都透着些寒意。她是从崔夷玉口中知晓刺客打探府中一事,也想得太少了,没有想过这件事不光会害到太子,还牵扯到了许多无辜之人。皇后心狠,此事同她也有关联。今时不同以往。林元瑾再不会像刚进府时那样,心中不在乎,所以谁都可以插手府中的事情了。……御书房里。皇帝坐在椅子前,难得没反覆翻看折子,只看向一侧的崔夷玉,平静中透着些阴沉。“你准备如何处置刺客一事?”天家之怒,常不形于色。“探入府中的刺客都已咬毒自尽。”崔夷玉开口,“从狩场逃脱的刺客半数死于悬崖之下,另外半数逃离,可昨日来刺杀儿臣的不过五人。”若将狩场那些刺客当总数的话,如今还有十余人逃脱在外。他们为刺杀皇帝而来,分出几人刺杀太子大抵是为了复仇,放任不管必然不行。崔夷玉心脏平稳地跳动,如同提醒着他为了今日,也为了林元瑾的未来而做出的一个又一个抉择。
他知晓太子的性格,所以不惜诱导刺客入府,重伤也好受惊也好,都是他认可的后果。只要太子不再出现在人前,就只会是崔夷玉来觐见帝后。哪怕他的容貌和身躯已经和现下长期饮药、阳虚体衰的太子逐渐有了区别,可只要太子缩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不管是皇帝眼中,还是其他人眼中。皇帝认可的太子是他。那他的模样,就是太子的模样。崔夷玉抬起眸,望向皇帝,神色清明,如同分毫未被这一场刺杀扰乱心智:“儿臣愿以身做饵,引出刺客再悉数诛杀。”皇帝凝视着眼前的太子,半晌竟有些感慨:“朕年轻的时候也同你这般意气风发,胆大妄为。”“先不谈你想怎么做这诱饵,刺客在你身上栽了两次,难道还会想栽 可以是夜,繁星缀空。崔夷玉今日在宫中待得比往日久得多,紧赶慢赶乘着暮色才出了宫门,若非他执意回府,只怕皇帝必然将他留在东宫休憩一晚了。往日里从皇帝口中听得再熟悉不过的打趣话,今日再听,都格外不同寻常。崔夷玉本是想回来便去寻林元瑾,可最终还是在屋子里耽搁了时辰。前些日子里连见面都觉得奢望,一刻钟恨不能掰成十刻钟来用,处处顾忌,连说话都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