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明跑了。”肖磊道,“要杀你的人就是他。”“等会儿再说。”黎英睿从他兜里掏出车钥匙,拽着他往外小跑,“先送你去医院。”着急忙慌地轰起车子,黎英睿从后座拿了包湿巾递他:“擦擦脸,别动伤口。眼球疼不疼?”“没事,眼皮伤。”“怎么搞的?”“钥匙打的。”肖磊骂道,“丁凯复这个狗b,打法真特么脏。”黎英睿脸蓦地沉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绷起道道青筋。“这笔账,我会找疯狗算。”他加了一脚油,“你要不想在他那儿干,就辞职。拉各斯也别去了,来睿信上班。”“我欠他人情。”肖磊掰下镜子擦脸,“我走投无路那前儿,是他收留的我。我爸的案子也多亏了他。要没他出面找关系,凶手不能这么快抓着。”黎英睿沉默片刻,问道:“你投靠他的时候,掌握了什么东西?”“段立宏的皮鞋,还有个子弹头。”肖磊擦完脸,掰开眼睑看了看,“丁凯复说的我都记下来了。等到医院再给你念,省着你开车分神。”黎英睿转动眼珠看了他一眼。“小磊。”“哎。”“心别总那么软。”黎英睿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丁凯复,你心都太软了,这样以后会受伤。”肖磊听不懂禅语,只是听黎英睿把自己和丁凯复放一块儿,不忿又委屈:“你跟他能一样么!我对他就纯还人情,还完事儿拉倒。这辈子最好都别再瞅着。对你我那是,我是,”他急得地脸都红了,“我都能把命搁你手里,你爱特么咋伤咋伤。”黎英睿眸光闪了闪,苦涩一笑:“真等被伤的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等到了医院,肖磊先做了个眼眶ct。发现没有眶壁骨折,只是眼眶周围组织水肿以及结膜下出血。简单处理后贴了纱布,开了点降压眼药就回来了。黎英睿没开回公司,而是直接回家,给肖磊拿毛巾包了点冰块敷眼睛。“丁凯复说江龙里有窟窿。”肖磊扶着毛巾包仰在沙发上,“还说江兴给了董玉明一千万。往你油箱里灌胶的,就特么是他。”黎英睿没说话,低头泡茶。只是脸色铁青,像是生铁铸的。泡好后推给肖磊一杯,这才说道:“早上派出所给我打电话,说嫌疑人抓到了。是个地痞,有不少前科。”“坠河那事儿的嫌疑人?”肖磊直起身,“背后是不是董玉明?”
“雇他的人叫高洪波,说是给了他三十万。”“谁?你认识吗?”“不认识。不过这人的舅舅江鹏,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叫做澳华欧科。我这几天翻看江龙的财报和汇票,发现购销与结算单位有出入。有几家购货单位并没有直接付款,而是通过这个澳华欧科。”肖磊听不懂这些弯弯绕,急得直挠脑壳:“那跟董玉明到底有没有关?”“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基本可以断定有关。”黎英睿的手忽然抖了下,茶水洒到了大腿上。但他没擦,而是接着抿了口茶。“江兴为了隐藏江龙的烂账,向董玉明行贿一千万。要么是江龙一开始就通过澳华虚增营收,要么就是董玉明为了平账,找澳华做了假流水。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表明他都对江龙的财政漏洞一清二楚。”“丁凯复说是个大窟窿。”肖磊放下毛巾,拿袖子给他抹腿上的水渍,“能有多大?”“我也不知道。”黎英睿叹了口气。忽然弯下身子把脸埋进掌心,摇着头闷声道:“暂时也不敢想。”肖磊看他这样,一下子心疼了。跪到地上抱住他拍背:“没事,别怕,有事咱想办法。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要是背饥荒了,我跟你一块儿还。”黎英睿从掌心里抬起脸,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爱怜地搓了搓他耳廓,站起身走到窗边。在玻璃的反光里正了正领带,像是给自己上劲儿。“陪我吃个午饭,下午去江龙。”他回过头,脸上的软弱已经消失无踪,“先解决问题,再解决小人。”【作者有话说】背饥荒:背债。两个月后。会议室像是掉进了水里,连翻纸页的声音都震耳欲聋。大屏幕闪烁着青蓝的光,幕布前审计组的人分段做着汇报。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左侧是睿信资本,坐着黎英睿、肖磊、以及四位副总裁。右侧是泉亿农业科技,坐着姚康和几个高层管理。“为满足市场对财务指标的要求,江龙钢铁通过多次资金的自循环,完成虚构交易中的假账计入。为了掩盖在资金转出转入时形成的窟窿,特意找了转贷公司与其配合,虚构出近3亿元的银行存款。实现的财务造假金额共达65亿元,其违法行为有组织、有预谋的特点明显。”这时另一位稽查人员补充道:“此次江龙钢铁借助外部公司虚构银行存款的手法非常专业,我们在对违法事实认定的时候,也进行了多次推敲。”“岂有此理!!”姚康愤怒地拍着桌子叫嚣,“要不把这几个犊子整死,我踏马就不姓姚!”“你先冷静一下。”黎英睿抬手冲他隔空推了推,“目前最重要的是做好保密工作,以免股价遭受重挫。你先起草一个停牌申请,随时准备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