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府里筵席,一直是分食,齐重渊发作生气,太子妃清楚他是为了文素素。太子妃忙应是,看向文素素,道:“文氏你新入府,将案几搬到前面来,好陪着殿下多说说话。”齐重渊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厅内一阵衣衫摩挲,各式的眼神,再次朝文素素看来。罗嬷嬷忙指挥丫鬟婆子上前抬案几,门边,一个小丫鬟疾步上前,在罗嬷嬷耳边说了几句。罗嬷嬷脸色微变,顾不得案几了,走到上首道:“殿下,太子妃,李氏落了气,仙去了。”太子妃脸色黯淡了瞬,正欲开口,被齐重渊一下打断了。殷贵妃薨逝,庆典变成了丧仪,齐重渊心里就留了气。今夜正高兴,李氏又去世。齐重渊再也无需顾忌,黑沉着脸冷冷道:“无福之人,真是晦气!”齐重渊起身拂袖而去, 筵席不欢而散。太子妃声色俱厉道:“你们都听好了,不可乱传消息,不可私下里嚼舌根。要是我听到有什么不好的风声, 休怪我不客气!”厅内无人吱声, 太子妃感到心头兜着一团火,沉着脸吩咐雪红去准备棺椁寿衣, 她目不斜视大步匆匆往外走, 罗嬷嬷忙缀在了身后。兰草院中灯火通明, 药味飘散在空中。太子妃甫一踏进院子,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响起,一股莫名的悲怆兜头罩来, 呛得她心猛然一抽,眼睛开始变得模糊。惊惶不安的丫鬟婆子上前见礼,罗嬷嬷皱眉道:“乳母呢, 姐儿在哭,还不赶紧去哄着。”乳母连忙回了偏屋,太子妃微微仰着头,待那股悲怆过去,一言不发进了暖阁。李氏尚未收敛, 跟一根枯树根般,躺在一堆锦被中。李氏今年刚满二十五岁,十五岁时成了齐重渊的侍妾,整十年了。太子妃记得, 李氏也是在冬日时进门,翌日早间来给自己奉茶, 那张脸如春日枝头新发的嫩芽般娇嫩。“十年了啊。”太子妃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掌心触及之处, 冰凉,骨骼突出。太子妃没再看,转头朝外走去。雪红领着管事的婆子捧着寿衣,香烛纸钱白皤等到来,罗嬷嬷忙吩咐婆子替李氏含饭,更衣,急急追了出去。太子妃走得快,罗嬷嬷急了,忙夺过小丫鬟手上的灯笼赶上去,忧心忡忡道:“太子妃小心脚下,别摔着了。”寒风吹过来,冷得刺骨,太子妃脸已经发木,她脚步未停,漠然向前院走去。罗嬷嬷见状,顾不得其他,赶紧拉住了太子妃的衣袖:“太子妃,殿下正在气头上,太子妃这时前去,殿下只怕会将怒气发在太子妃身上,太子妃还是回去吧,皇太孙福姐儿不知用过饭没有,再过一阵就该歇息了。”太子妃的脚步慢了下来,抬眼望着黝黑的夹道,脸上浮起凄凉的笑,低低道:“我不会与他争吵。李氏身上到底有以前的诰封,她去世了,得会给礼部,禀给圣上知晓。按照何种规制下葬,用何种棺椁,墓穴如何修葺,都得定下来。”罗嬷嬷怔了下,松开手,叹道:“辛苦太子妃,马上就要过年,又要操办丧事,这一场折腾下来,太子妃的身子骨哪吃得消。”太子妃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去,到了前院门口与琴音相遇,他上前见礼:“太子妃来了。”见到琴音急匆匆的模样,太子妃问道:“你这是要去何处?”琴音恭敬地道:“领了殿下的吩咐去办差。”平时青书与琴音对她尊敬归尊敬,却在他们嘴中得不到实话。太子妃早已经习惯了,便没多问,道:“那你且去忙,别耽误了殿下的差使。”琴音拱手见礼,领着几个小厮离开,门房小厮已经一溜烟跑进去传话,太子妃走到廊檐下,青书掀开门帘迎了出来:“太子妃来了”“进来!”正屋内传来齐重渊不耐烦的声音,青书噤声,侧身打起门帘,太子妃走了进屋。齐重渊双手撑着膝盖,坐在上首高背椅中,似乎仍未消气,掀起眼皮盯着她,烦躁地道:“何事?”太子妃曲了曲膝,说了李氏丧事的事情:“该如何操办,得请殿下拿个主意。”齐重渊本来就满肚皮的怨气,听到太子妃让他拿主意,不悦地道:“你管着这些作甚,这里是太子府,自有詹事府去操心。李氏的丧事。你管不着!”太子妃先前冷得快僵硬的脸,进到浓香扑鼻,暖意盎然的屋子,此时缓和过来,血一下冲上脸,苍白的脸变得火辣辣滚烫。齐重渊已经是储君,李氏去世,自有詹事府属官去操持一应事务,她跑去兰草院一趟,是她太子妃的本分。安排丧事,便是越俎代庖。先前琴音出去办差,应当就是与李氏丧事之事有关了。太子妃沮丧不已,屋里的沉香太浓,浓得她头晕沉沉,拼命找着事情,弥补自己的错处,问道:“四姐儿还小,先前在院子一直哭个不停。殿下打算如何安排?”齐重渊端详着太子妃,冷笑起来,“薛氏,你莫非是晕了头!四姐儿是孤齐氏的子孙,她如今还不满周岁,你既听到她哭,竟然弃之不管,跑来问孤拿主意!”太子妃脸由滚烫变成了发麻,晕乎乎的脑子,里面阵阵钻心地疼。她被齐重渊的无情冲晕了头,她再一次疏忽了。先前她应当且先将四姐儿挪出兰草院,先由乳母丫鬟们照看着,待李氏丧事过了再安排。四姐儿交由谁抚育皆无关紧要,她已经有皇太孙,福姐儿。皇孙们可以封王,四姐儿顶多封个公主。长大了指门亲事,公主下降的嫁妆,由内库藏出,亲事有礼部操持。她的福姐儿却不同,有皇太孙这个亲兄弟,有她亲自带在身边教导,长大后好生把关,寻一门好亲,寻个光风霁月般的好儿郎,让福姐儿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