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家人,反倒遮遮掩掩,就跟庄思宜见不得人似的,这让他很不好受,于是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庄思宜突然有种自己是程岩养在外头的真爱白月光,但碍于家族压力不能被扶正的错觉,他好笑道:“你人都是我的了,我有什么好委屈的?而且我说过,你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他的体贴让程岩愈发内疚,后者咬咬牙道:“今日人多,改日有了机会,我单独和娘谈一谈。”
程岩淡淡一笑,“是啊,到了八月,已是二十有六了。”
李氏心中一酸,她的大郎自出生起,二十多年来半数时间都不在她身边,尤其最近十年,两人聚少离多,让她甚为牵挂。尽管她早已习惯这种状态,可平日里总会忽然想起对方,偏偏想了却又见不着,那种滋味,是连心尖都在发痛的无望。
“大郎,这些年你一人在外,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娘实在不放心……”
程岩心头一凛,忽然猜到了李氏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李氏道:“过去你总说先立业后成家,如今你已为一府同知,也算立业了吧,还不想成家吗?”
程岩握了握拳,那些原本快消散的勇气,在面对李氏直白的问话时,忽而重新凝聚成一块坚硬的石,砸在他心上。
他直直跪地,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娘,其实我已找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李氏呆了呆,下意识道:“谁?”
程岩沉默片刻,正想开口,就听“噗通”一声,庄思宜竟抢先跪下,竖起三指道:“爹、娘,我与阿岩虽同为男子,但彼此爱慕,已共盟婚誓,许下终身。今日我对天发誓,我庄思宜定会一生敬他、爱他、照顾他。若违此誓,必叫我乱箭穿身,暴尸荒野,死后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话罢,室内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别说程柱夫妇,就连程岩都被庄思宜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一番话给镇住了,不过庄思宜怎么知道他爹问的是这事?
他转念一想,庄思宜多聪明,只需察言观色也能猜出一二了。
事实上庄思宜的确是猜的,他虽不知前因后果,心里却有七八分把握,即便猜错了,这也是个坦白的好机会——既然程岩不想说,就由他来捅破好了。
可看这一家人的反应,显然他并没有猜错。
庄思宜心念一动,又补充道:“爹、娘,我与阿岩之事早已禀明家中长辈,他们也都默许了。”
程岩见庄思宜丝毫不紧张,奇怪道:“你就不担心吗?”
庄思宜:“为何要担心,你家人单纯地爱护你,必然会理解你。”
程岩叹了口气,“是啊,他们会理解我。”只是理解之前,也难免会失望……
庄思宜知道程岩心事,但此刻说再多也无法排解对方的忧虑,只能握住程岩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既然决定了要走,两人也不耽搁,隔天便收拾好行囊出发了。
由于时间较赶,程岩和庄思宜没有走水路,而是选择了骑马。一连赶了七八天路,总算在这日下午抵达南江府,两人弃马换船,于次日来到了清溪村口。
这次回来程岩并未通知家人,故此村口也没有程家人等着,但却聚着不少读书人。
第119章 第 119 章
房门猛地被推开,齐父一抖,回头就见他儿子一脸惨白地朝他重来:“爹!海水倒灌了,快跑!”
这一夜,小风先至,大风后来;摧屋破户,揭瓦劈窗。
紫黑的天空伴随狂雷暴雨,好似破了个大洞,有无数星辰坠入海中,掀起滔天巨浪;风声浪声如万马齐奔,吞泥卷沙,响震乾坤。
台风过境,曲州府树倒路淹,锅碗瓢盆、枯枝败叶随着黄污的泥水飘得到处都是,许多房子已是门户不全,歪七扭八,整个府城一片狼藉。
好在衙门早有准备,一应损失尚在预料之中。
连续数日,程岩都只能睡一两个时辰,此时他双眼布满血丝,正接过庄思宜递来的参茶。
果不其然,自五月中旬起,因晋江上游连降暴雨,江水流量迅速增大,湘省、苏省、浙省等沿江府县已全线超过警戒水位。
好在朝廷已提前交代地方上要注意防汛,虽说起初态度并不强硬,但随着反常天象频繁发生,一一应证了阮春和奏疏上的言论,朝廷终于开始重视,短时间内连发数道律令,要求各地务必做好防汛准备。
如今洪灾一触即发,但地方上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不过,一直到五月末曲州府都很平静,往年本该造访的台风也离奇地销声匿迹。
“台风不来,我们更要提高警惕。”一大早,方真荣便和程岩独处议事堂,此时他正声音飘忽地陈述:“以往类似天象反而会促成闵省台风减少,但威力却极强,我们……”
“大人!”黄通判来不及通传便匆匆冲入议事堂,“昨日多位渔民听见了‘海吼’,湖岩洞也传出‘海响’!”
程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