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州宁城,又名雾城。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飘着雨伴着雾。
城门主街,青石路上雨水滴滴,平日热闹繁荣的街道陷入一片沉寂。
古老的长街,屋瓦房错落有致,屋檐淌着水,流水如柱,坠进石板缝里。
一阵轱辘声打散雨声,闯进薄雾里。
城门口出现三道身影,为首的男子坐在轮椅上,上身黑色马褂,腿上盖的米色毯子沾满了雨丝。他闭着眼,由身后的两个男子为他推轮椅和打伞。
“吴叔,车陷在泥坑怕是一时半会儿整不好,明儿个陈司令约了五爷去临镇品茶,要不要先向老先生借辆车?”
打伞的男人虽是对着推轮椅的吴叔说话,但实际上是说给轮椅上的男人听得。
“免了。”假寐的男人睁开眼,语气闲散却带着威严。一双眉眼凌厉巍峨,让人轻易不敢对视。
“是,五爷。”年轻的男人得了信后闭上嘴。
一行三人皆是深色长袍马褂,除了轮椅上的男人,另外两个的衣摆和布鞋皆被雨水沾湿。
街上除了他们以外,半个人影也没有。
秦淮享受这安静又凉薄的感觉,他喜欢下雨天,雨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和血珠飞溅时一样清脆动听。
他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一圈一圈的转,跟着雨水的韵律右手敲着扶手。
“啪嗒啪嗒”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好兴致,迎面冲过来一个玲珑身影。
秦淮想躲的瞬间,无力的双腿让他僵滞,笨重的轮椅更是来不及转向,让女子直直撞进秦淮的身上。
满怀温香换了别人大约会乐不思蜀,对于秦淮来说是未知的危险。
他下意识就要推开,女子却提前一步退离,让他看清了她的容貌。
这是一个美丽的妙龄女子,身着价格不菲的白色及膝洋装,举着包挡雨。脸上带着雨水,有一丝的狼狈,不过眼神清明澄澈,十分坦然。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您还好吗?”
秦淮扬扬手,身后年轻男子放下在身侧的手,“不妨事。”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能借我一个大洋吗?我想买把伞。”女子指着路边唯一开着的油纸伞店。
秦淮扫了一眼她滴水的裙摆,在纤细的双腿上停留一瞬,他隔着雨雾看着她。语气平淡,“四儿,给钱。”
“是。”四儿即年轻男子立刻从口袋里掏了一个大洋出来,递给年轻女子。
“谢谢,我会还你的。”她已然全身湿透,却怡然自得,向他们颔首道谢后跑进了伞店里。
秦淮不多看一眼,随即开口:“走吧。”
“轱辘轱辘”的声音在这逐渐化不开的浓雾里远去。
一个小小的插曲让三人的路程又变久了些。
眼看熟悉的大宅院出现时,四儿举着伞的手紧了紧,开口道:“爷,小的罪该万死。”让陌生女子轻易近了秦淮身,是他的失职。
“回去后该怎么做你清楚。”这种事,秦淮稀疏平常。
“是。”四儿应道。
又问:“需要调查一下刚才的女人吗?”
吴叔推着轮椅空不出手去敲他,只道:“还想挨罚吗?”
四儿哂笑一声。
秦淮眼眸微缩,回想起刚才那女子的着装,说道:“查查谁家女儿最近归国的。”
“归国?”四儿恍然大悟,“还是爷厉害。难怪让我不要动手。”
这时代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儿才有钱出国,那女的一身洋装,可以说和宁城的朴实无华半点不搭。
大约整个宁城也找不着第二个像她一般暴露小腿的女人了。
那会儿就差一点,他就要拔出枪抵上那女人的脑袋。不管男女,擅自接近爷的人,他都不会手软。
三人身影逐消散,轮椅顺溜的进入没有门槛的大门。
谁人都知,秦家所有的门都是没有门槛的。
以及,威名赫赫,势力雄踞一方的秦五爷秦淮是个残废。
伞店门口,浑身淌水的女人拿着刚买的油纸伞。身后店家看着没生意,打烊歇业,利索的关了门。
一时间,整条街只剩她一人和依旧化不开的雨雾。
伸出手,雨水落在手心,一股清凉的浸透感。雨珠从指缝间流下,回归大地。
“终于等到你了…不枉我淋了那么久的雨…”
对着天空喃喃自语,她轻笑一声,有喜悦有激动。
手掌合紧捏碎手心雨水,甩甩手,去了水珠没去掉湿润残余。
“回家吧。”
她开了伞,小皮鞋踩进雨水里,没进雨雾里。
夜里,秦淮阖眼躺在竹椅上,膝上盖着薄毯,小窗开着纳凉。有雨丝飘进,又正好溅不到他身上。听着凉薄雨水声,心如止水。
四儿敲了门进来,有些一瘸一拐,手里头拿着文件。
“爷,那女的调查清楚了。”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