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没料到下了大雨。
到大半夜,别院守门的小厮已是昏昏欲睡,忽听得朱漆红门“砰砰砰”地被人拍得震天响,一个哆嗦忙冲到门首抬了漆金木栓,只听“吱呀”一声,被大门被人重重推开。
“世子爷,伞……”
元灏也不顾高举着伞试图挡雨的元枫等人在身后呼唤,大步绕过照壁,迎着风雨步入正院。
素娥提前安排过来的两个丫头雨珍雨双远远便听到了动静,仰头出去张望,随即一奇:这不是楚王世子么。他怎么无故大驾光临了?
元灏进了正院,解下犹在滴水的大氅,看着雨双雨珍二人冷声道:“去后院催你们公主起身换衣,今晚她得回巡抚邸宅……”
顿了顿,见得雨双雨珍二人并不动弹,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他愠怒道:“孤亲自送她回去,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宿在外头成何体统!”
可公主尚未来此,如何去叫她回府,雨双勉强抬起脸对上脸色阴沉的元灏,立马又埋下头。雨珍胆子稍大,瞅着元灏所穿潞绸直裰下摆处滴滴答答落地的水珠,嗫声道:“其实,其实是公主淋了雨受了风寒,身子昏昏沉沉的,吃罢晚饭就睡了,再挪腾只怕对病体不好……”
然而话没说完,却听元灏声调猛地一转,“她病了?”雨珍听见他语气轻缓许多:“请过大夫没有——”
公主压根没病,更压根不在别院,哪儿能请大夫……雨珍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殿下说不太严重,也不消请大夫开药,捂上一夜睡个好觉就能成。”
她正苦思再说些借口将这世子早点送走,突听堂内沉默下来,只余下这位世子的呼吸声。雨珍还道是把这人应付了过去,便和雨双互视了一眼,正要借机告退。
“好!好!好!”
却听这位世子大怒喝道:“她犯蠢犯糊涂时,你们做奴婢的不去劝诫,反而一昧纵容——孤算是看明白她为何成了今日这个胆大妄为的脾性!”
雨珍被他突然暴怒的声音吓得不由打了个寒颤,辩解道:“公主不是胆大妄为,她身子一贯康健,也不爱吃药,每每发热都先捂上一夜,不见好了才肯让人寻大夫——”
元灏冷声打断:“不必说了——”直接看向一旁垂手面带忐忑的元枫,吩咐道:“留八个护卫在这儿,再即刻差人去医馆……”
他扭头看向地上跪侯的两个婢女道:“她若不肯吃,你们就直接灌下去。”
灌下去?雨双雨珍二人各自叫苦,心道:这位世子爷管得太宽不说,这分明是给她们公主添堵,幸亏她们公主并没有真正生病。
但不敢拒绝,都喏喏应声。默不作声地恭送元灏进了夜色。
西山塘,一艘精致阔大的画舫在风雨中缓缓起航,向西驶去,船舷破水声幽幽鸣动。
与此同时,伴随着哗啦的划桨声,一艘小小的乌篷船和这艘画舫擦肩而过,快速地驶向岸边,放下铁锚。
紫苏披着蓑衣斗笠第一个出舱,迎着风雨替素娥掀起船帘。素娥眼瞅见西面那艘离开的画舫,心中一奇,想不通这会儿怎么还有人冒大雨来这劳子偏僻的地方。
待要深思,紫苏扶着她一面往别院门口走,一面道:“公主,这儿正是风口,不宜久留。”
正要进门,听得“吱呀”一声,大门后头的雨珍雨双极为低声地问:“是紫苏紫菀姐姐么?”紫苏忙大声应了,待要说话,门已然悄无声息地打开,雨珍雨双似是一直在门房里候着。
二人一面急急把她们迎入,一面扭头瞅着后院低声道:“公主赶紧绕路,楚王府来人在正院守着呢,得从东角门进去……”
别院有两扇门可以出入,一门是正大门,一门则是东角门,通往后面的花园子。原计划是素娥从正门进,陈煊日出前到了再从角门进。
素娥听楚王府怎么来人了,吃了一惊,还没细问,就被雨珍雨双灭了手中的灯,赶紧搀着她进了后花园。
一进屋里,紫苏紫菀赶忙点灯、倒水、送茶、递毛巾。素娥便一边就着烛台昏暗的火光洗脸净手,一边心不在焉地听雨珍叙说元灏晚间所来的情形……
她略弄明白个大概,心想这元灏真是多事,便是萧绎知道她夜宿在外,也不会有他这么大反应。元灏这阵势,分明跟捉奸似的,可他也不想想他又哪来的资格?
直到紫苏过来给她解长袍的盘扣,素娥才回过神来,由着紫苏褪了裘袍却懒得再换寝衣,便直接倒在床上,昏昏欲睡起来。
正模模糊糊间,忽听见雨珍惊呼一声“世子爷我们公主病了,正歇——”
素娥打了个激灵,揉揉眼睛正怀疑自己幻听,却听一声暴喝:“叫她现在滚出来!”
又是这个该死的元灏!素娥又恨又恼,更有一腔没睡好的火气蹭蹭地冒出来,也不等紫苏紫菀进来更衣服侍,猛地掀开帷幔,下床出去。
屋内紫檀桌上的莲花烛台点出些许亮光。与此同时元灏转身跨入屋内,外头廊下亮了一堆的灯笼。
素娥一瞧见瑟瑟发抖的紫苏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