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心生好奇,暗道这尚书府的假公子还真有两下子,想起一出是一出,她倒想看看,秦大公子还打算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出了尚书府,又在路上走了多半个时辰,总算到了秦弘的地盘上。
行至视野开阔处,周遭静悄悄的,杳无人迹,山川河流全部掩盖在皑皑白雪之下。庄子就在眼前,朴素雅致,门匾上静园两个字,一看就是秦小七自己写的。梅若英从前见识过秦小七练毛笔字,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刚劲,写自己的封号,“静”字最后那一竖勾颇有些洒脱不羁,是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关得住芳华,关不住幽香,推开半掩着的门,沁心之气扑面而来。抬脚迈过门槛,桂子和两个侍卫打算跟上去,梅若英摇摇头,桂子便再没言语,只在门口安安静静守着。
淡妆素裹,凌寒怒放。梅若英慢慢踱着步子,恍如置身仙境。冰雪将整个世界融合在一起,独有那些盖不住的清丽色彩才将天与地稍稍区分开来。庄子里的梅花数不胜数,大都是上了年头的,老树吐新蕊,暗香浮动,那些小巧莹润的花骨朵,是紫红,是浅粉,是绿白,是淡黄,优雅婀娜,五彩缤纷。
梅若英一株一株看过去,细细品味,偶而见一株复瓣梅,花瓣的颜色由深到浅,当真稀罕至极,她心里欢喜,想折下一枝带回去插在玉瓶里观赏,才要上手,就听身后有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油腔滑调,“....哎哟!这谁家的小娘子呀,怎么跑到我这梅花林里来啦?”
正主儿总算露面了,在这样一个别出心裁的场合。
许久未见,他还是他,那个生动鲜活的秦小七。看来他的风寒好的差不多了,她稍稍安心,不予理睬,打算将那已经握在手中的梅花枝折下来。
“喂喂喂喂!”后面的人见状,很是不乐意,“别动我的花,那可是今年新移栽的,稀罕着呢。”
“.....你的?”梅若英没有回头,颇不以为然,“这天下都是我的,我便是把整个园子里的梅花都折了,你又能耐我何?”
身后的人似乎很憋屈,连连叹气,“唉......,你怎么还是那么霸道,说话就不能温柔一点,客气一点嘛。”
秦小七的声音暗下去,让梅若英突然觉得不安。盼着见面,如今那人就在眼前,她却不敢回头。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换身好看的衣服,没有梳个漂亮一点的发髻,没有擦点胭脂,也没有染黑她的白发。
此时此刻,她竟生出胆怯之心,径自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好,我不摘便是。”
言毕,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梅若英!——你.....你竟然就这么走了?”身后的男人听着格外的失落,却又不甘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以为老子怕你,别以为老子就会让你一直欺负!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别想走出这个园子!”
梅若英停步,方觉得自己变得优柔寡断。这种感觉很不好。怕什么呢,既然到这份儿上了,能成就成,不能成就不成,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转头,迎面对上秦小七。发现他没什么变化,还是高高的个子,挺拔的身躯,戴暖帽,着锦裘,装个一本正经。三年未见,他的样貌反倒比从前更英俊了些。秦小七比她大两岁,不过现在看来,两个人中,她才是比较年长的那个。
“我自有走的理由,”梅若英淡淡一笑,掀开风帽,将头上的蟠龙金丝狄髻摘下来,坦然说道,“你看,以我如今的状态,大概是不能入你的眼。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要强,容不得别人当面嫌弃我,也包括你,而我又有自知之明,赖着不走,难道让你取笑我?”
秦小七心里一直跟擂鼓似的,咚咚咚响个不停,都没敢认真看她。这会儿人就在跟前,依稀还是几年前在丰乐楼里见到的模样儿,可仔细瞧,真的不一样了。她的从容,她的淡泊,她三千青丝中掺杂的白发,还有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一下一下揪着秦小七的心。
“.......操!你果然长丑了!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鼻腔里酸涩无比,秦小七气的咬牙切齿,“你真没有诚意!枉我这几年总担心你瞧不上我,花大力气让自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就这样,还害怕你对我不屑一顾,你.....你.....,难道你就不肯替我想想,我这辈子就想找个漂亮媳妇儿,你就....这么对我....,你.....你没良心!”
“我有,我一直念着你对我的好呢,真的,念念不忘。”梅若英大概是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对他的嫌弃和鄙视视若无睹,认真道,“你有所不知,几年前和鞑子交战的时候,我就变成这副模样儿,再也没回去过。其实我这人毛病挺多,人老珠黄,武断专横,自以为是,还未必能生孩子,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勉强你。”
一气儿说完,好像真的解脱了。梅若英松口气,转头要走,又被秦小七喝住:“你给我站住!我帮你那么大忙,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给打发了?”
梅若英顿了脚步,没有回头,“不会。我有恩必报,以后你若有难处,只要不是什么违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