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残躺在床上,微笑。
地方不算舒服,刑堂的人虽然是他手下,可是三残一向对下属严格,魔教的规矩也挺严,虽然这已经是地牢里比较好的单间了,依旧只有三四平米,木板床上有一层薄棉。
地上血与污泥黑乎乎看不出原色,空气中一股血腥与骚臭味。
三残安然地躺在那里,并不介意这小小的不适,也不担心自己的结局。
即使韦帅望现在发现他了,他也不在乎,虽然他觉得韦帅望再痛苦一千倍也不能解了他的恨,但是,这时候死了也没关系,因为他确实遇到一点难题,那就是他几乎没办法让韦帅望更痛苦了。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无比遗憾的事,老天给人类的神痛苦似乎也设了过载跳闸装制,他当然可能进一步尝试,把韩青害死,把芙瑶与小念弄死,但是看起来,如果这样做了,韦帅望可能的选择似乎会是立刻自杀,啧,这种人本不配得解脱。即使他再弄死一个,似乎也并不能再加多一分痛苦了,倒反而会让韦帅望麻木了。
就象鞭打到最后,人已感觉不到痛,神经会麻木,大脑也会昏迷。
就象小韦到最后一动不动,虽然他最后表情定格在痛苦上,但是目光已茫然。
三残微笑。
鞭子在仇人身上割出血口子,一次又一次,血不断地流下来。
无力却几近抽搐的挣扎。
你看见了吗?你的仇人也体会到你曾体会过的痛苦。
不是的痛,是他的灵魂在痛。
你看到了吗?我报仇报得很彻底。
我想,可能需要缓一阵了,他需要时间恢复体力与知觉。这样才有力气好好品尝下一次痛苦。
唯一让三残有点不快的是,即使在他想象中的大哥的脸,好象也没露出高兴的表情,那双眼睛悲哀而慈祥地看着他,似乎还带着一丝不赞同。
三残微笑侧头,好吧,你不并不想看到我这个样子。
不过,我想你更不想看到我一辈子悲哀而无力地忍下这口气。
这是一口忍不下的气。会一直憋在我心口,让我觉得窝囊。
所以,现在我开心,你也开心吧。
脑海中大哥的那张脸却默默转开去,好象真的不想看到他现在这个开心的样子。
三残苦笑,从前每次想到坏主意,大哥就是这种表情,不悦,虽然他依然疼爱这个弟弟,心里却不高兴了。
外面一阵杂乱,三残坐起来,不等他问,一个小小的影子已经快如鬼魅般飘进来。
跟进来的刑堂小喽罗急叫:“苏少爷!”
小雷已经站在三残牢门口,静静看着三残。
刑堂的狱卒不敢上前拉扯,只得向三残请教:“堂主!”
三残站起来,心里隐约知道这孩子……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自闭:“怎么了?小雷,什么事?”
小雷道:“你出来。”
三残等了一会儿,忽然间内心酸痛:“我不能出去。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小雷慢慢垂下眼睛,过一会儿:“早上酥酪里没放糖,勺子放错碗,中午水果不对,晚上没人进来说睡吧,练武时没有毛巾,水没倒在杯子里,屋子里东西放的不对,你出来。”
三残微微叹口气,韦帅望当然不会饿到孩子,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他不是特别娇气,他是受不了任何改动,一开始把勺子放在哪只碗里,就得一直放在哪只碗里,每天吃什么,就得一直吃什么,菜式要改变,要改变得有规律,否则,小朋友不会抗议,只会不安,非常不安,象门外一直有怪兽一样地不安。三残观察细心,知道只要一切按固定模式来做,小雷会觉得舒服,他也吩咐过下人照做,但吩咐不到那么细的地方。
三残道:“你会习惯的,小雷,我会同他们说……”
小雷伸手拉开牢门:“你不出来,我进去。”
铁门象张纸一样被直接扯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小雷径直走进去,坐床上。沉默一会儿:“你会死吗?”
三残没有回答。
小雷说:“我看到他流了很多血。”
小雷垂下眼睛,很久,轻声:“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沉默了,不再出声。
三残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如果他们都死了,这孩子怎么办?
三残靠着墙坐下,这孩子,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那孩子笔直地坐在那儿,目光一直盯着地上某点,好象在发呆,呼吸却渐渐悠长,眼睛微微半闭,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三残感到疲惫。
这孩子是没救了吧?活着好象只是在吃苦,他没见他笑过,好象他也没痛苦过,他只是呆呆地坐着,但是三残知道那孩子痛苦到极点会自动禅定。禅定本是一种强迫自己进入平静与无思状态的修练,并不适合内心有巨大伤痛的人,内心纷乱容易在入定时走神,走火入魔。正常人总会用不断思考来淡化内心痛苦,这孩子却只是把痛苦屏蔽于灵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