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不了注意力做任何事。所以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曾警官还会想要聘用他。”
屋子里秦森摔东西的声音不断,这让曾开瑞始终无法放松下来,似乎浑身的肌肉都因此紧绷,面部表情也比较僵硬:“哦,我以为你知道。前段时间X市有个案子……因为被杀的是政府官员,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影响很大,所以地方很重视这件事。可是线索实在太少,侦查工作进展很慢。”他耸耸肩膀,稍微振作了精神,“结果在论坛里,有个匿名网友发帖罗列了一系列细节进行推理,找出了凶手。警方顺着这个匿名网友的IP地址查,发现……”
“我知道了。”我点头。
据我所知,秦森上网的时间多是用来浏览新闻。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我以为的那么简单。
送走曾开瑞老先生以后,我回到屋子里,找来扫帚去书房进行清理。
一台书架横倒在书房的中间,前天刚整理过的书又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有的甚至还被扔到了门边。秦森缩在沙发上,正拿着笔飞快地默写,力气大到能让我清晰地听见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这是他精神状态不大好时用来锻炼记忆力的方法:把他刚刚花二十分钟看过的书——五十页,或者是八十页,一字不漏地默写一遍。
我没有打扰他,只是边朝里走边拾起脚边的书,先把它们堆放在一旁,再上前扶起书架。将书都捡起来之后,就能看到不少药片和花色独特的碎片。很显然他砸碎了一套他收藏多年的茶具,还把一整瓶舒必利撒在了地板上。我把它们统统清扫干净,而后把书分批次搬到书架跟前,按照一定的排列顺序慢慢将它们放回书架上。
“你不该丢下我去跟他说话。”秦森直到这时才忽然出声。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仍在低着头默写,完全没有要和我好好谈谈的准备。我知道他是想借此告诉我,这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他有理由不过来帮我。考虑到他情绪不稳定,我没有反驳,只继续把书往架子上摆:“下次不会了。”
他猛地用力撕掉一张纸,揉成纸团扔向了落地窗,接着继续头也不抬地默写。这是他生闷气的表现,但总的来说,生闷气总比发脾气要好。看来他的确有记得按时吃药。
“其实,”我便一面干着手里的活,一面尝试同他交谈,“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份工作,就不该对他发火。”
手上飞速挪动笔尖的动作没有停下,秦森的语气里还残留着火气:“真正有能力的人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但你也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我说。
他用一声冷笑回应我。
工作的事就这么泡了汤,秦森在一开始的愤怒消退之后又变得十分消沉,几乎是从午后一直睡到了傍晚。我并没有别的工作,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亲戚朋友,即便是春节将近,也只会陪他待在书房,做些剪纸的散活。他蜷在地板上睡得昏昏沉沉,总是要不安稳地翻身,只把被子死死抱在怀里,脑袋则时常不自觉从枕头上挪下来,过段时间又因为不适而挪回去。他偶尔会睁开眼出神地看一会儿我的脚,没过多久便又再次陷入梦乡。
快到下午六点时,我起身轻声离开书房,想要在做晚饭前洗个澡。中途却见他一声不吭地推门走进浴室,将我推到盥洗台边折腾了近一个小时。
通常这么折腾过我后,他晚上会睡得比较安分。所以这晚我也睡得很沉,不需要担心他半夜爬起来抱着被子跑去书房睡地板。
可“通常”并不能代表所有情况。第二天早上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秦森没有睡在我身边。我坐起身正要下床去书房找他,转过头就猛然瞧见他坐在门边摆着的一张软椅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他已经穿好了厚牛仔裤、毛衣和呢大衣,梳理了头发,大概也早就洗漱完毕。这已经足够反常,但更反常的是他即使是坐在阴影中也仍旧眼神澄亮,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手肘搭在椅把上,两手随意地交叠,甚至翘起了腿,看上去很是精神,并且心情不错。
仔细瞧了他一会儿,我坐在床上问他:“怎么了?”
“我在等你起来。”他平静地告诉我,然后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今天我跟你一起出去买菜。”
“好吧。”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起身换衣服,好去给他准备早餐。
不难看出来,他今天的神智是十分清醒的。和他一起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时候,我开始回想上一次我们像这样一块儿吃早餐是在多久以前。一个月?或者三个月之前?我没法确定。
但我很快就确定了他主动提出要跟我一起出门的原因。
这并不难猜,尤其是在他一路旁若无人地走在前边的情况下。我跟着他来到附近的一个居民区,远远就看到了一幢居民楼底下的绿化带旁拉起的警戒线。不少早起的居民逗留在警戒线外头,伸长了脖子往里边看,同时也在小声地交头接耳。
有个穿着制服的民警站在警戒线内,正在向两名中年妇女询问些什么,手里还拿着纸笔做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