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仅仅垂着眼,没有看我的眼睛。半晌他才忽然放开我,像是感到冷,一边迈开脚步径自经过我身旁,一边拉紧了衣领,再把手收进衣兜里。他疾步走出几步又停下来,顿在原地两秒,猛然侧过身望向我。
原是要跟上他,此刻见他看过来,我便不急着走动,只站在原地回视他。
片刻之后,他大步走向我,不由分说地拉上我一起离开。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我担心激怒他,同样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抵达家中,看着他换好鞋脱了大衣往书房走,我才关好门随他一起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昨天和前天,嫌犯都下了手。这不符合他之前的作案规律。”他推开书房虚掩的门,似乎已经极力控制了自己的力道,却仍然让门板不受控制地摔出一声巨响。身形因此短暂地一顿,他很快缓过来,继续大步流星地朝白板的方向走去,语速不自觉开始变快:“我去了一趟现场,确认昨晚作案的确实是他。所以我要搞清楚他打破规律的原因。”
在白板前方刹住脚步,他抓起白板笔,拧开笔盖随手扔到一边,迅速往白板上写写画画,“然后我想起你剪的那些窗花,还有昨天上午的大扫除,全都是为了今天过小年。”
“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有注意。”我走到小圆桌旁,帮他从药瓶里倒出他需要服用的药片。
“滨树村的每个分村都有不同的习惯。四个分村里,只有滨树二村会在每年的小年之前把这一整年拖欠的房租结清。”对我的调侃置若罔闻,他立在白板面前一面快速涂写,一面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租客没有能力结清,就必须搬出租屋。”
听到这里,我的大脑才把一切信息联系起来。于是我转头看向他:“所以他昨天晚上作案,是因为急着要钱交房租?”
秦森没有给我回答,而是专注于他手上的活。
看样子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分心做别的事。我拿出手机,打算把他推出的结论告知警方,“我打电话告诉曾队长。”
“我自己打。”他极快地出声。
我抬头看他,“你确定吗?”
“我确定!”他猛然摔掉手中的白板笔,嗓音顿时抬高了两个八度,同时转过头对上我的视线,眼眶泛红,满腔的怒火似乎都随着这三个字爆发出来,胸脯急剧起伏。与我对视数秒过后,他却不再接着发火,只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膨胀的情绪,嗓音沙哑地对我说:“你出去。”
弯腰捡起脚边的白板笔,我将它搁上小圆桌,转身走出书房。
我几乎要忘了,往年的这段日子也是最难熬的。
秦森一夕之间就消沉了下来。他回到从前最不清醒的状态,不肯洗漱、进食,不愿意换衣服,抗拒一切打理他自己的行为。我一一代劳,有时候喂他吃饭也会因为他突然发火而被烫伤。夜里他坚持要睡在书房角落的地板上,又时常踢掉被子缩成一团,感冒因此不断反复。我只能陪他睡书房,晚上总要起身四五次,替他掖好蝉丝被。
白天他通常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穿得不修边幅地裹着羊绒毯待上一整天。他对自己糟糕的状态多多少少有所察觉,却又不肯真正承认,只会一刻不停疯狂地对自己的大脑进行锻炼:速读,默写记忆训练,绘制人体解剖图,设计实验……书房中各式各样的稿纸杂乱无章地满天飞,原本在书架上码放整齐书本被乱七八糟地摞成堆,窗帘上端甚至可以找到他随手一揉扔开的纸团。
有关“敲头魔鬼”的消息还是会在新闻中出现。一月二十四号以来,又有三个妇女遭到了他的抢劫。网络上指责专案组和当地警方的言论铺天盖地,愈是临近春节,人们就愈发的恐慌。秦森却漠不关心。他像是失去了对这个案子的兴趣,也彻底丢掉了他对工作的热情。曾启瑞先生打过几次电话过来,得知秦森的现状以后便不再打扰。
至于秦森自己,别说是曾启瑞先生这个人,就连每天室内运动的习惯被他抛到脑后。午时他偶尔也会睡在书堆里,醒来以后便有鼻炎发作,进一步失去进食的欲望。我做的食物他只会吃上一点,而从外头买来的熟食他不仅不会碰,还会戴上手套把它们统统扔进垃圾桶。春节将至,我如往年那样赶在超市休业前进行了一次大采购,结果第二天就发现家里的冰箱被秦森翻了个遍。他把家里所有能用来检验有毒物质的东西都堆到了厨房,仔细检查了冰箱中的全部食材,甚至将卷心菜的叶子一片片剥下来检验。
而当我发现厨房里这一片狼藉的时候,他还蜷在书房里的另一片狼藉当中浅睡。
对此也无可奈何,我只能收拾了厨房,再拿上扫帚去书房叫醒他。
除夕的早上,为了增进他的食欲,我特地跑了趟最近的养蜂场,提回了三斤蜂蜜。回家途中经过一个卖宠物的地毯,无意间瞥到铁笼中四处乱窜的小白鼠,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从前秦森还是A大生科院的教授时,因为实验需要,总是要在家里养殖小白鼠。如果我没记错,搬到这座城市来的时候,我也一并带来了他留下的养殖设备。只是这几年他清醒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