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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我是孟嫮宜的同学,我叫萧泯然。听说她回国了,能告诉我她的联络方式吗?”
又是短暂的沉默,“稍等,她在换衣服,我问一下再给你回复。”
电话紧接着被挂断。
三颗凑在一起的脑袋瞬间分开,萧泯然小心地看了眼陆徽音的脸色,下午三点钟的太阳还挂在半空,白鸽成群结队从天空飞过,对面有个大型的开放公园,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在里面玩,什么情况下需要在这个时间换衣服呢?
真够让人想入非非的。
“陆徽音你找孟嫮宜是想弥补什么吗?”
“伤害就是伤害,没有办法弥补。”陆徽音认真道:“我想知道她生活的好不好,她的世界是否需要我。”
几分钟后电话居然打回来了,还是同一个号码。萧泯然快速地按下接听键,一把清冷的嗓音霎时让时间也停住了。
“听说你找我?”
萧泯然几乎要哭出来,哽咽道:“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在国外念书,你呢?过得如何?还在业城吗?”
“在,我还在这里。”萧泯然回答道:“我还当了医生,变得更无趣了。我总是想起你,想着你会在哪里,做着什么事情,有没有人陪你哭,陪你笑。”
孟嫮宜轻声笑起来,“我还记得你说请我吃必胜客,因为那里的披萨很像你老家的烙饼。”
“你还记得?”
“当然。这是你的号码吗?我记下了,等我电话。我现在有些事情就不多说了。”
“等下,你的号码是多少?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还没去办……”话说了一半,最初接电话的男人凑过来说了什么,应该贴的很近,连呼吸都可闻。但他嗓音低沉听得不太真切说了什么,电话随即被切断。
萧泯然激动地涨红了脸,她居然还记得。那是的自己敏感自卑到极致,家里为了凑够她的学费几乎从头跪到村尾,母亲木然地跟着,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弟弟。她只在父亲磕头的时候朝她看,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冰冷。她知道自己如果考不上大学,走不出这里,可能几年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母亲,她没有退路。
为了省钱一天开始只吃一顿饭,到了晚上格外地饿,又不敢多喝水,因为会频繁地上厕所。她就塞上耳机听外语听力,精力集中会短暂地忘却一切。
孟嫮宜向来喜欢她犀利的解题思路,几乎是从初中开始恶补的她,每到晚自习就会和她的同桌互换位置坐到她旁边。
饿得久了肠胃自然蠕动地频繁,咕噜咕噜的声音谁也没法控制。她隐约能听见,就恶狠狠地捂住肚子,这份尴尬让她满脸通红万分尴尬恨不能钻进课桌洞里。
孟嫮宜埋头写题一眼都不看,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晚上开始带饭,两个饭盒塞得满满当当,两把勺子放在一起,喊上她头抵着头一起吃。
也都是些家常菜,手艺算不得好。土豆丝有时候会咸,青椒肉丝有时候连佐料都不放,更甚至有时候就两碗白粥四个咸蛋,榨菜倒是分量足够。孟嫮宜总是冷着脸吃自己的那一份,萧泯然也吃得毫无压力。
从没问过为什么不吃饭,因为答案是那么明显呼之欲出;也从不拉她出去一道吃,站在她玻璃板的自尊心上替她付钱;更没有带一些美味佳肴来显示自己对她的施舍,她有能力这么做却从来没有。可即便孟嫮宜已体贴至此,那时的她仍旧在心里某个角落啜泣不止。不是不嫉妒她,凭什么上帝已经给了她如此出众的外貌,还要再给她家世和头脑!
今时今日回过头去想,那个年纪的男生女生正趋于注重自我投射在外界而收获的评价,是本位自我的成形而格外在意外界看法的阶段,自尊和面子看得比天还要大。有谁愿意在一群结伴买饭穷尽想法来炫耀自己的同学面前带饭?只有她一个人下午的时候就提着一只白色的环保袋来上课,晚自习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教室办公室的微波炉加热,她从在意过任何人的眼光,她有着远超年龄的心智。
最受伤的还是那些被嘲笑的时刻,男生总是一边喊她做恐龙一边看她灰头土脸无处逃窜的窘迫,她的自卑无法劝解。孟嫮宜告诉她,如果做不到不在乎,那就记住这些曾使你难堪痛苦的事,等到时过境迁后你会感激那个忍耐并努力的自己。
是哪一次说过的话?实在太好奇那些人嘴里说的好吃的披萨了,她偷偷对孟嫮宜说她以后一定要请她吃,各种口味的都点一份,要吃到生理厌恶为止。
孟嫮宜是怎么回答的她记不起了,可能也没说什么。她只记得那时的日光如今日温暖,却远比今日倾城。
陆徽音和程嘉言起身准备回去,萧泯然有夜班也要回去了。马路对面是小巷,只他们三人站在路口等绿灯。人流如织在身边穿梭而过,巴掌大的叶子随风从枝头坠落。陆徽音忽然开口,“她的世界不需要我。”
声音太轻,萧泯然没听清回头去看他。他低着头,神色悲伤。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