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六百,就算用一半也还有两百多,不过,如果演奏一次就要这么多灵力,难怪她以前灵力只有两百的时候直接就昏迷了。
这样说来,假如灵力再高一些,说不定她就可以试试看演奏别的曲子了呢。
江雪开开心心地又往纠之森去了,她并不排斥给这一片森林演奏,哪怕是为了回报两场樱吹雪,她也完全乐意多停留一些时间。不过,在她走到了连理之贤木附近的时候,她听到了鼓声。
高山流水馆中从不为乐器本身分高下贵贱,无论是君子之器的古琴,或是折树叶为笛,只要可以演奏乐声,一切乐器一视同仁。乐馆之中,既有江雪这样以胡琴成名的乐师,同样也有以鼓乐成名的乐师,她的师叔便是出了名的鼓师,最善演奏战曲。
但是,鼓乐和鼓乐也会有不同。
有热血沸腾、血脉贲张的战曲,也会有欢快活泼的庆贺之乐,同样也会有缠绵妖异、勾人心魄的魅惑之声。
江雪听过这样的鼓声。
这是席琳的鼓声。
她站在连理之贤木旁,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甚至还轻轻叩起了节拍。
白衣的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树旁。
“今天神泉苑举行了祭典……我听到鼓声,也想让雪姬听听。”
江雪转头看到纠之神,这才明白为什么连理之贤木会突然将京中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笑了笑,问道:“不知道神明大人让我听这样的鼓声,是希望我赞叹,还是怎样呢?”
纠之神轻轻摇头,微微皱眉,低声说道:“鼓声之中有着让我觉得不舒服的部分……连理之木也很不舒服,雪姬能否帮帮他呢?”
江雪惊讶地“咦”了一声,在纠之神的暗示下把右手贴在了连理之贤木的树干上,这时候,她不但听到了鼓声,还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请让鼓声停止吧,雪姬殿下……
江雪松开手,惊疑不定地看向旁边的少年神明。
“这是……连理之木……在说话?”
“是的。”纠之神点头,“以前雪姬经常会来和连理之木说话……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雪姬可以告诉连理之木,他会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一棵有智慧的老树。
江雪挠了挠脸颊,总觉得哪一天这棵树成精了也不稀奇了。
就算她不知道什么“过去”的交情,不过,既然让连理之贤木不舒服的是席琳,那么让席琳不舒服的事情她很乐意做。
“让鼓声停下就好了吗?”江雪向着连理之贤木确认。
巨大的树木轻轻摇动枝桠,发出如同叹息般细碎的声音。
江雪也就在树旁靠着树干坐了下来,问道:“你能把我的琴声传到那边,让那个击鼓的人听到吗?”
连理之贤木还未回答,纠之神就点了头,跟着在树旁坐下,面对着江雪,带着怀念笑了起来。
“以前我也曾经把雪姬的琴声传回京中,安抚那些无法入睡的可怜人……神社因此多了不少人来还愿呢,还有人说,一定是天女奏乐。雪姬又回来了,真好啊……”
江雪微微一怔,没有答话,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连理之贤木传来的鼓声上,她数着节拍,等到席琳演奏完了一个小节,毫无预兆地接了上去。
——用同样的曲调、同样的节拍,无比正确地抢在席琳的鼓声之前就开始演奏了。
同一首曲子在不同的乐器上会有不同的表现,在不同的人手中更是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如果说席琳的鼓乐是情人之间缠绵无声的纠缠倾诉,那么江雪的琴声就是光风霁月随心所致的独舞。
不需要回应,不需要配合,不需要同情。
没有痴缠,没有纠葛,没有暧昧。
琴声自由自在地流淌着,如同独自踏歌起舞的舞者,全然无视任何自怜自伤的低落,也没有渴求顾盼怜惜的柔弱,她只是自顾自地跳着舞,迎接清风,迎接繁花,迎接夕阳,迎接星月,也理所当然地迎接朝阳。
蓬勃的生机从琴声中绽放出来,一扫席琳的鼓声带来的幽怨缠绵。
人的天性向往光明和温暖,哪怕是对月吟诗、对花流泪的人也不能拒绝灿烂的阳光,会在角落里静静地诉说哀愁,正是为了祈求眷顾,希望有人将温暖与爱带来身边。
根本无需用什么特殊的力量,只是对乐曲的诠述表现不同,席琳就节节败退——明明这是她的曲子,她却抢不回主场,她的心被琴声扰乱,她眼看着已经将要落入掌心的听众们从她的鼓声挣脱,一个个投向了不知何处传来的琴声之中。
“可恶!到底是什么人扰乱祭典!”
席琳终于气愤地停下了演奏,大声呵斥。
大纳言如同应声虫般立刻跟着开口:“正是!这是为龙神为举办的祭典,究竟是何人藏头露尾,妄图破坏祭典?”
一些被白拍子迷住的贵族们跟着附和。
天皇却迟迟未发一言,他犹豫地看向了身旁作僧侣打扮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