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见到一些在外界已经凋零的花寺中还有盛开,也就有了主意。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白居易的这首诗也流传于另一个世界,同样的,也有乐师有感而作曲,正如一般,截诗名为名,曲名便是。
一曲欢乐融融,尽显春色,与先前几首乐曲相比多了很多人间的烟火气,可也正因如此,反而让附近的香客信徒们更加停滞于此。
这一日就在这般欢快的气氛中度过,江雪有幸吃了一顿斋饭——内心评价是十分难吃,好在音乐足以弥补饮食的不足,她也没有丝毫不满,等到两位僧侣将翻过一遍,她就催着两人试试看演奏一遍,还尝试着加入合奏,好在三人都算是技艺高超之人,才没有出现乐声嘈杂的情况,但这种并无合奏曲谱就匆忙合奏的弊端也显现出来,古琴、龙笛与胡琴的声音混在一起,反而不如单独演奏。
于是,三人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永泉留下了的乐谱,抱着木匣回去了仁和寺,江雪则带着惠一赠她的平安符回到了藤原家。
江雪一回到自己院中,麻仓椿匆匆迎上来,双手捧着一封信。
“雪姬殿下,有您的信。”
江雪接过信,随口说:“你不用做这些事情。”
麻仓椿笑着说:“我如果什么都不做也不像话,虽然已经给这里布好了结界,但我总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难得能有点事情做,雪姬殿下就不要剥夺我的乐趣了。”
江雪无奈地摇摇头,拆开了信封扫了一眼,突然说:“椿,准备一下,我们出门去。”
麻仓椿没有多嘴地说什么“天都快黑了还要出去”这种话。
“去哪里?”
江雪笑着把信最后的署名给麻仓椿看。
“你说……这是哪里呢?”
麻仓椿不禁睁大了眼睛。
那个署名分明是京中最有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麻仓椿的心中涌出一丝窃喜,却又觉得不敢置信,那样的猜测太令她震惊,让她无法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可如果不是这样的理由,她也想不出雪姬殿下会特意叫上她一起出门的原因——平时雪姬殿下出门分明只会带着神将和那个武士源赖久,虽然说让她在家中看书是对她的厚待,但是这样的厚待反而让她心中不安。
现在这封信……更让她忐忑不安。
江雪把信叠好,放到桌上,喊来侍女让她去给伦子夫人打个招呼说自己有事出门,这才拉上了一脸呆滞的麻仓椿。
“好了,如果你一直是这幅表情,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对晴明大人介绍你。也不用太过受宠若惊,晴明大人年事已高,不再收徒,不过,我写信问过之后,晴明大人说,他的儿子虽不成才,也可堪为师了,吉昌大人也同意了收徒,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拜在吉昌大人门下——”
“我非常愿意!”
麻仓椿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我哪里敢奢求让安倍晴明大人亲自来教我,能够拜在安倍门下,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吉昌大人愿意收下我这个别族的女子做弟子,我只有感激,怎么可能会不愿意……雪姬殿下,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江雪递过去一张手帕,笑着拍拍麻仓椿的肩膀。
“你去好好谢晴明大人和吉昌大人就好了。拜师以后,要好好学啊,不用想着报答我的恩情,等到你学成出师,功成名就的时候,就是给我最好的报答了。”
麻仓椿用手帕捂着眼睛,已经根本说不出话来。
江雪无奈地回头看看天一,这位神将也毫无办法,无声地摇头表明了自己的无奈,不过,天一眼中并无厌烦,只有怜惜。
大概此刻她们的心情类似吧。
看到因为能够拜师求学而激动的麻仓椿,谁也不会厌烦取笑的。
江雪看着麻仓椿一时半刻冷静不下来,索性打发源赖久去准备牛车了,今天白天她坐的是永泉的牛车,自己那辆得自定子所赠的牛车还好好地休息着呢。
又过了一刻左右,一辆牛车开离藤原家。
麻仓椿这才从那样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不再哭泣,只是心中越发紧张,小声问道:“雪姬殿下什么时候写的信?”
“写乐谱写累了就写了信啊。”江雪揉了揉麻仓椿的头发,好笑地说,“你不会以为我当时只是随口说说,之后就忘记了吧?”
麻仓椿有点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她真的这么想过。
但她又不敢催促。
谁都知道,上位者的垂怜来的突然,去的更加突然,如果她不知好歹地奢求更多,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厌弃,能够替代她的人实在数不胜数,那几个侍女已经明里暗里地“提醒”过她,保护雪姬殿下的阴阳师从来都不少,安倍晴明的孙子安倍昌浩就已经宣誓过效忠。相比之下,区区一个麻仓家的女孩有什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