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习惯,唐杞生得正是时候,他长成一个幼童开始到处皮的时候,唐母已经顾忌着家里上流社会的身份,不会对孩子动手了。
他的哥哥唐簇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他幼年长年累月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回避和沉默应对母亲的责骂时,曾经有那么几次被拖出房间,用唐母特意买回来附庸风雅的戒尺毒打。
这经历太久远,和其他的事情相比,也太过微不足道了,唐簇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这段记忆,这时候忽然又被触发,才发现他竟一点没忘。
这些晦涩不堪的记忆,不管他本人在意与否,都密密实实地沉淀在他的心海深处,为他的人生奠基。
他被路敛光一路拉进小巷深处,轻柔地被推到墙壁边。
“好了,这里没人看见。”路敛光道,伸出一只手臂撑在墙上,帮他彻底隔绝来自街道的目光,以守护的姿态把他虚拢在自己的怀里,“我什么都不会问的,想哭就哭吧。”
唐簇愣愣地背抵着墙站着,鼎沸的人声远远地从主街道上传来,但那不会再侵扰他分毫了,因为他身处在一个安全的,对方用身体为他搭出来的小小空间里。
阳光从路敛光背后打下来,唐簇被拢在对方身体的阴影里,这让他得以放松喘息,他已经习惯了默默地待在黑暗里。
可是片羽不一样,他始终站在光明中。但是他又如此奇特,从不试图把唐簇强行拉出黑暗,反而用身体替他制造出一方安全的阴影,细致地安慰他:不必解释,你想哭就哭。
唐簇此刻被这个年轻人的气息困住了,这温和的,积极的,包容的气息,在今天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人性是多么贪婪啊,他从来没有奢求过的东西,现在得到了,却还想要它更加恒久,更加专一,最好永远,最好只对他一个人。
唐簇的所有傲气和斗志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惨烈地磨平,可是现在,他心中死寂很久的那团灰烬里,重新缓缓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不想要失去吗?那就去争取啊!
说出来!开口啊!
“我……”他低着头,“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所以你别……”
他的眼泪簌簌往下掉,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哽咽地说:“你别不要我。”
路敛光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心头大震,来不及问他怎么会没有朋友,第一时间就道:“我没有!”
他冤得要命,又心疼不已,顾不上什么绅士的矜持了,伸手给他擦眼泪,安慰道:“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
他不哄还好,这么一哄,唐簇的眼泪掉得更凶了,路敛光手足无措,眼泪越擦越多,他只能捧住唐簇的脸,语气越发轻柔。
“好了好了,不要哭,乖……是我说错话了,都是我不好……”
他根本来不及现想,胡乱地把里常见的安慰金句全都用了一遍,幸好唐簇也没怎么注意听。
“以前都是,我自己哭……没人……没人这样对我过……”唐簇抽噎着,努力想要止住泪,他说得断断续续,路敛光却听明白了,心中又酸又软,指天画地地承诺:“没事没事,我会一直这样对你的……不对,我吸取教训,不会再把你弄哭了。都是我的错,不哭了……”
唐簇在路敛光温柔细致的哄劝中慢慢止住了眼泪,鼓起勇气小声道:“那我明天还能跟你出来玩吗?”
“能啊,当然能。”路敛光忙不迭答应道,别说明天是周末了,这会儿就是唐簇要求他翘掉毕业典礼,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回答。
唐簇总算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他不好意思地抬手揉掉自己眼睛里的泪,被路敛光抓住了手腕。
“别揉,对眼睛不……”
他还没说完,就被对方露出的手腕间一抹金属冷光吸引走了注意力。
那只他亲手帮他戴上的手镯还在。
他的目光从手镯移到对方的眼睛里,这一次没有错过,对方专注又深邃,带着某种索求的眼神。
他很熟悉这样的眼神,因为他自己,常常这样凝视对方。
会是那样吗?路敛光的心脏在狂跳,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收紧了手,缓缓将对方的手腕压到墙上,留足了反抗拒绝的时间和机会。
冷硬而棱角分明的镀银宽边手镯反射出一抹冷光,衬得这个男人越发卓然冷清,不可侵犯。
虚拟世界中高不可攀的至高神,现在被他拢在怀里,压在墙上,毫无挣扎,也没有抵抗。
唐簇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他,驯服又安静地任他为所欲为,在路敛光看来,这近乎是一种鼓励了。
这不在他徐徐图之的计划中,但路敛光做事从不犹豫,他果断地决定开口。
“我——”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回荡在巷子里,来自路敛光的外套口袋。
谁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他!路敛光咬牙,居然打扰了他这么重要的时刻,等他搞清楚是谁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