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刮起了能看到的信息。那种熟悉的、迷人的全知视角扫过这座古老无主的法师塔,他们刚才走过和没走过的全部地方,都出现在了塔砂脑海里。
她看到各式各样的魔法阵在看不到的地方缓慢地运转,让这座夹缝中的建筑物苟延残喘,在恶劣的环境中坚持到了今天。她看到利安德尔没拆过的区域里,一些重地戒备森严,一些被改造过的魔法生物(许多都有深渊特征,花样百出,谢天谢地不用跟它们全部打上一场)静静躺在放置它们的台面上,被触发之前,每个角落看上去都平静而安全。庞大的魔力网好似万花筒一样,追根溯源,还要经过他们所在的地方。
吊桥与这座宝库并不在塔顶,恰恰相反,它在塔底,在这座法师塔的根基之上。吊桥下的深渊里,塔砂看到了不少魔法仆役,还有一大群休眠中的史莱姆。许多管道都通向底层,垃圾、生活残余和没用的试验品都可以扔给史莱姆,简直像个沼气池一样。真是有趣,这座法师塔的魔力来源居然和地下城一样,在那个古早的年代,豢养史莱姆当魔力电池是法师们的常规选择吗?
最有趣的是,史莱姆身上并没有深渊的气息。
塔砂本以为自己这座地下城以外与深渊断了联系,所以地下城造物才没有深渊气息。过去她认为史莱姆是深渊魔物之一,是地下城的特产,因此现在的埃瑞安才看不到其他史莱姆的踪迹,但从现在发现的痕迹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这座近千年的法师塔里,原始状态的史莱姆正在休眠,它们毫无疑问来自主物质位面。史莱姆并非深渊前哨的标准配置,它们恐怕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魔灾中被地下城相中,被吞噬,成为了地下城稳定的魔力来源。在很久很久之后,主物质位面的人们已经忘了它们是本地的怪物,在驱逐深渊的战役中,努力将史莱姆一起赶尽杀绝。
魔力环境的衰退就像成片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中间的每一张骨牌都既是结果也是原因。史莱姆,这种曾经到处都是的小怪物的消失,也成了这副多米诺骨牌中沉重的一张。
塔砂闪了闪神,觉得法师塔这一层像个经典的勇者斗魔王副本似的:法师塔的主人能将挑战者扔到这里,挑战失败的人把尸骨扔到吊桥下面,成为史莱姆的口粮,转化成这座塔所需的魔力。挑战成功的人,那些成功披荆斩棘最后其实只打败一个幻影的勇者们,或许可能得到一条生路,还能去宝库里拿点东西-也的确有传言说雷歇尔会对他觉得有趣的聪明人网开一面。
最底层的废物小怪史莱姆,各式各样有弱有强的冒险者,塔中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大魔王,三者差别巨大,却都是循环当中的一个环节,好似一个能自给自足的生态圈。这奇妙的感觉让塔砂心中闪过一些念头,它们蓦然闪现,又游鱼般离去。
塔砂的意识离开了法师塔。
她正走着当初那位白袍法师走过的通道,她正走在利安德尔所寻之路。在这稳定通道的保护中,塔砂四下打量,第一次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仔细观望。
无穷无尽的星界中,有一棵无边无际的“树”,挂着无数的世界——她此前粗浅的理解只能这样形容。如今塔砂看到,所有“枝桠”都是由无数的“线”构成,她在真知之馆中见过类似的东西,那是因果线。
数不胜数的因果纠缠在星界之中,比一片森林里的枝杈更多。塔砂没有能力看清太多,她只能看到一根因果线连接着她手中的“星界信物”,好似宇航员出仓任务时绑在身上那根线,给她方向与保险,让她不会迷失方向。
倏尔,塔砂出现在了线的另一端。
如果世界是一颗果实,精灵王曾镇守的那四分之一埃瑞安是被切开的一片,那么现在塔砂来到的地方,连一小块果脯都算不上。但塔砂站在这里,感到心脏狂跳。
上一次感到这样的震撼,还是在埃瑞安都城地下看到那些魔导造物的时候。
若将一个世界比作一个星球,眼前的落脚之处就是一颗卫星,一座空间站,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如此。银白色的法师塔漂浮在星界当中,无数精妙的魔法阵与符文保护着它,看不清面孔的法师与法师学徒在其中进进出出来来去去。观察白塔遗迹也好,走过废弃的古代法师塔也好,哪种都不能给塔砂带来如此清晰的“法师塔究竟是什么”的概念,这一个法师塔,它还“活着”。
不止如此,这座法师塔,显而易见地比埃瑞安所有的法师塔遗迹先进许多倍。
因果线的另一头,一座法师塔在星界航行,宛如一座飞船在宇宙遨游,那种卓越的未来感几乎让人感到荒诞。先进强大的魔法结晶,竟与科技侧展望的未来如此相似。
塔砂没有参观多久,一个人影在她面前浮现。
那个影子不是半透明的,但显然脚不沾地,并不掩饰自己没有实体这件事。他穿着一套古朴的、十分法师的传统白袍,连着兜帽,拄着法杖,白胡子打着蝴蝶结,好似从哪个讲述古老故事的奇幻片场中走出来,与他所在的法师塔有着不知多少年的年代断层。这位法师的笑容很亲切,不过他有一对下垂的白眉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