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想趴在墙头看,必须先练就X光加望远镜的神功,穿透园林障碍外加远距离望。
自从那马车第一次造访无名宅院后,楚玉便让流桑搬一个小板凳在自家门口坐着,随时监视邻居家的客人往来,如此过了半个月。
那辆马车大约每隔两三天便来造访一次,有时候早上来,有时候下午来,每次都是停留两个时辰便走,也同样是每次都不曾在楚玉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露出真容。
楚玉曾想私下用金钱收买无名宅院中的仆佣,探问些事情或为她行方便,也曾让人隐瞒身份掳劫无名宅院里出来采购的下人,然而不管她是威逼还是利诱,对方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比烈士还烈士,让楚玉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忠贞不二。
就在楚玉做好长期抗战准备的时候,揭开谜底地机会比料想更快地到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楚玉照例坐在花园中发愁,周围春光繁盛得几乎要满溢开,无意识地望着眼前绽开地花朵,楚玉猛然想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从去年春天到今年春天,已经超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不知不觉,她习惯了古代地一切,衣食住行,都沾染上这个时代地气息,她没能改变这个时代,却被这个时代改变着。
还有便是,她喜欢上一个人,然后跟那个人说最好再不相见。
心头微微黯然,纵然是满园清丽的春光,也没能让楚玉地心情好转,这时候她看见花园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桓远,另外一个,却让楚玉不禁愕然:“花错?”
他怎的来到了此处?
与桓远并肩而立的花错依旧是一身红衣,看着那一身艳色,楚玉眼前不由得浮现几个月前的雪地里,他与容止决裂时,发出怨毒而凄厉的诅咒。
几月不见,花错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前的花错,纵然对她有冷言冷语的时候,但给人的感觉还是一团炽热的烈火,骄傲恣意,可是现在,这团火焰好像凝固冷却了,虽然他嘴角挂着笑容,眼睛里却仿佛凝冻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的性格,几乎可说是被完全扭转。
从极端的热情天真,变作极端冰冷憎恨。
非此即彼,非爱即恨,花错的逻辑是如此简单和直接,爱与恨都是这样的浓烈和深刻,甚至让有类似遭遇的楚玉都有些自愧不如。
当然,花错至少还有一点没有改变,那便是他心中的情感,都坦白真实地表现在脸上,不管是过去对容止的维护,还是现在对容止的憎恨,不隐瞒也不遮掩。
桓远这些天在搜集洛阳城情报时,无意中发现了花错的踪迹,想起来楚玉要做的事,便设法找到花错,与他说明原委,接着将他带来。
花错曾经跟身为刺客首领的鹤绝混过一阵子,虽然鹤绝不屑使用暗杀手段,但这并不代表花错没有见识过,而跟在容止身边,各种诡秘手段他更是学了不少,想要暗中刺探什么,让花错来做是最合适不过。
楚玉身边的武力少得可怜,而唯二两个能动武的流桑和阿蛮又太过单纯,这些事交给他们并不稳妥,但是花错一来,一切都解决了。
桓远简单说明后,楚玉便朝花错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劳烦你了,多谢你愿意出手相助。”
花错淡淡道:“不必言谢,我并非是为了你。”
他抬眼看了看与无名宅院相邻的围墙,闻到围墙后的药味,他皱了皱眉道:“在刺探马车中人是谁之前,我要先瞧瞧,这宅院里所居何人!”
言罢不等楚玉反应过来,便一个纵身,俐落地跃了过去。
红影在墙头一闪而逝。
唔……这个标题,是好玩儿写上的家不要在意哈
二百二十九章 幽人独往来
这是花错的心结。
长期的带伤带病,长期的住处飘荡着药香,这与当初花错留在公主府的情形何其相似?只是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切已经化作花错耻辱而痛恨的回忆,是难以愈合的伤口,一触碰便剧痛不已。
桓远为了能请动花错,将他们所知的情形几乎全部告知于他,自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邻家宅院的古怪。
横竖那马车也不是立即便来到这附近,在此之前,花错却按捺不住冲动,想要一探那宅院的究竟。
他对那药香耿耿于怀,不能放下,一如他对回忆。
桓远带着花错来,虽然也有想让花错一探邻宅的意图,可是却没料到纵然心性大变,但花错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他原想交代花错晚上再潜入,却没料到他竟然连几个时辰都等不及。
眼看着花错勇猛地跳过围墙,二人来不及阻止,连花错衣角的残影都没来得及够上半分。但此时花错既然已经跳了过去,他们也没能力追回,只能无奈对视,苦笑之后,便一起在围墙下,静等花错消息。
花错沿着墙壁疾走,脚步悄无声息,风从他身侧犀利地切过。
他的脚步极轻,偶尔踩在湿软的泥土上,却只留下一个浅得让人觉察不到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