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泓一直在看着她。
风过,田地卷起碧绿的波纹。邢岫烟垂下眸子,那碧绿的波纹,似乎不小心卷到她心里去了,轻轻漾开,有点轻微的痒,又有点细小的欢喜。
公事谈完,接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出现短暂的空白,眼看气氛要变化,言泓清咳一声,道:“无事的话,你就回去罢。”
邢岫烟轻舒一口气,该说的她已经说完了,也得到了不错的结果,总体来说,今日相当的圆满,唯一的缺憾就是她的肚子还饿着。正这样想,邢岫烟的肚子像是回应她一般,发出了响亮的咕噜声。虽然只有一声,也足够她羞红了脸。
已经转身走出几步远的言泓身子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走了。
☆、第三十九章
言泓走出田庄,坐了马车来到保定郊外的一处园子,园子四周没有人居住,十分安静。这里种了满园的梨花,可以想见,初春之时,这里会是一番花落如雪的景象。
而如今,花已凋零坠地,化作春泥,树上叶子碧绿,偶尔有青色的小果子隐藏其中,像是在母亲怀里窥视外面世界的小娃娃,既好奇又羞涩。
言泓穿过梨园,沾染了一身梨叶清香。梨园深处,三间高低错落的小木屋掩映在层层的绿树之间,古朴雅致。几只红嘴白羽的鸽子在屋檐上栖息着,睡得很香。
很少有人会想到,堂堂康平田庄的总管事,住所不是朱门雕金的高门大户,而是三间梨园深处的小木屋。这不像是大田庄的管事,倒像是不问世事的隐士。
几年前,梁峒曾经提议让他换个气派的地方居住,以显示身份,也可在家宅之中招待生意上的来客。言泓婉言谢绝,会客皆安排在广源堂。梨园,依旧是清清静静的。
言泓走进门去,里面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在打扫,眉目俊秀,尚稚嫩的脸上却是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他看见言泓回来,露出一个欢迎归家的灿烂笑容。
“出云,去沏一壶凉茶来。”
出云点头不说话,原来是个哑巴。他放好手中的笤帚,匆匆出去了。
梨园虽小,却在地下存了一个不大的冰窖。出云熟练地泡茶,看茶叶在水中慢慢地舒展枝叶,然后去冰窖取冰。今天,是他来到梨园的第四年,早晨起来他在门边比了比,划一条线。相比去年这日划的线,又高了不少。
他,出云,在一天天长大。
言泓在门前看了一会儿梨叶落落,才走到案桌旁。还未拿起上面翻开了一半的书,一丝奇异的疼痛从丹田深处窜上来,快得令他无法招架。
又来了!言泓单手撑在案桌边沿,指间微微泛白。几滴冷汗顺着他苍白的侧脸弧度流下来,饶是如此,他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
出云托着茶壶茶盏从外头进来,看到言泓这样,焦急地把托盘放在一边,过来扶言泓。
言泓一动不动地等这阵疼痛过去,方才摆摆手坐下来。出云的搀扶落空,打着手语,急切地询问他的情况,言泓道:“今年的热毒,比往年发得早啊。”
出云一瞬不瞬地看着言泓,言泓道:“没事,已经过去了。看来,今年的行程要提前了。”
出云指了指他的房间,示意要不要现在开始收拾行李,言泓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杯盏中的茶水冒着凉津津的寒意,正好消弭了残留的热气。言泓道:“莫急,就算要走,也不是今日。再等一等罢,田庄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待一切妥当之后,我自会告诉你。”
出云腮帮子鼓了一会儿,拿了一条汗巾过来塞进言泓手里。言泓把额头上的冷汗擦拭干净,递回给出云,出云轻轻叹气。
言泓道:“小小年纪,倒时不时叹气。”
出云飞了个眼神,意思是:还不是因为你。
“倒是我的罪过了。”
出云又给言泓倒了一杯冰凉之茶,指了指梨树深处。言泓恍然:“转眼又到了初九,香烛纸钱都准备好了罢。”
出云走出去,提了个竹篮子进来,把里面置办好的东西展示给言泓看,言泓只看了一眼,道:“放到我房里去罢,我明儿一早醒了,就去祭拜。”
出云点点头,担忧地看着言泓,言泓轻声道:“我这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每一次都度过来了,无甚要紧。”抬眸一看,出云咬着嘴唇,满眼都是不赞同。
“怎么,在心里骂我呢?”
出云翻个白眼,言泓笑了一下,道:“我答应过你哥哥,会看着你长大,我不会食言的。”
出云偏过头去,不让言泓看到他泛红的眼眶。言泓揉了揉额头,又道:“你出去罢,点上安神香,我要休息一会儿。”去赴喜宴喝了一轮酒,回来又经历毒发,他只感觉周身隐隐作痛,他需要一场放松的睡眠来缓解。
依言点好安神香,出云眼珠一转,用手写出一个名字,言泓道:“请他来么,又要听好一通唠叨,现在还没有到请他来的程度,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再说,他现在要帮京城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