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来坐。”
“纹儿是专程来给娘贺喜的。”李纹笑:“听说瑶草请了镖局的人专门护送,稳稳当当地走,半个月就能到了。”
“我也不急这半个月。”梁氏低头咳了一阵,道:“既然你来了,就陪我一同用早膳罢。”
“本来是应该陪着娘的,只是今儿有客来,纹儿坐坐便往花厅去了。”
梁氏疑惑:“昨儿不是才宴请了保定有头有脸的女眷,今儿谁又来?”
“纹儿先不说,”李纹一眨眼:“等事成了,纹儿再向母亲请功。”
梁氏笑眯眯:“好罢,给你备下好东西,等你回来拿。”
“那么纹儿先去了。”
待李纹走后,如丝叹道:“二奶奶着实贤惠。”
梁氏靠在迎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榻边:“年轻的时候,总是记得情啊爱啊,等上了岁数,才会明白,这些都是虚的,风一吹就散了。纹儿看清得早,是她的福气。”
邢岫烟正看着花厅上的富贵牡丹图发呆,那大团大团的明艳色彩,没来由让人觉得心浮气躁。
“邢姐姐,早啊。我一送帖子,你就来了。”
邢岫烟站起来笑道:“纹姐儿。”
李纹冷眼看去,邢岫烟今儿穿了浅红绣白竹的褙子,鹅黄湘裙,眉眼含烟,雾岚缭绕。
这幅面容在她看来,略显寡淡,不够明丽。原来,薛蝌喜欢的是这般女子。他与她所喜欢的,一直不一样。
“秋素,春艳,给邢姑娘沏茶,拿点心。昨儿我们还有未说完的话,今天要好好聊一聊。”
秋素与春艳行礼退下,李纹上前拉着邢岫烟的手坐下,笑道:“初初见到邢姐姐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我之间缘分不浅。如今看到,我所料不错。”
邢岫烟微微一笑:“接到你的帖子,我就想,真巧,我也恰恰有话要同你说。”
“那么,我猜,姐姐与我所说的,是同一件事?”
邢岫烟摇摇头:“纹姐儿,我不知薛二爷是如何让你答应的。我从未想过入薛家,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李纹笑意不减:“邢姐姐是在担心我么?初初知道二爷的心意,我的确生气过,但是后面略想一想,就释然了。姐姐这般品貌,二爷看上也是情理之中。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以后我们姐妹一同照顾老爷,互相扶持,就不寂寞了。”
邢岫烟忽地抬起头来,直直望进李纹的眼底,那目光,似乎要撕破李纹语言的外衣,直看到她心里去。
李纹有些招架不住,出声道:“姐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纹儿,你这样笑,不累么?”邢岫烟声音淡淡,却穿过层层伪装,吹进了李纹的心中。
李纹勉强道:“姐姐何出此言?”
邢岫烟从袖中拿出一张烫金的大红喜帖,双手捧到李纹眼前:“县令夫人,这是我与未来夫君的喜帖。喜日定在一个月后,那时若是夫人有空闲,就来喝一杯水酒罢。”
李纹愣了很久,才明白邢岫烟说的是什么。那张大红喜帖的颜色是那么夺目,刺得李纹眼底生疼。这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是多么可悲,可笑,可叹。
一滴眼泪溢出眼眶,滴落在大红喜帖之上。接着,越来越多的眼泪刹不住,接连不断地往下掉,打湿了大红喜帖。李纹徒劳地拿手去擦:“邢姐姐,对不住,我把你喜帖弄脏了。对不住,对不住。”
“傻纹儿。”邢岫烟把李纹拥在怀中,就像她还未出阁一般:“你不用跟我说对不住,你心里苦,我知道。”
“邢姐姐,我的心像是被针细细密密扎过一般,可是我不能喊疼,我还要笑,笑得温婉大度,笑得贤惠得体。我以为他不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
“哭罢,哭罢,把一切都哭出来。纹儿,你记住,以后实在撑不住了,就到田庄来。我为你留个位置,你不用再伪装地笑,可以自由自在地为自己而活。”
邢忠和覃氏盯着一屋子扎了红绸的聘礼,手脚僵硬得像一个木头人。董瑜和梁峒表面严肃坐着,内心忍不住笑了一通。这言总管藏得真严实啊,昨晚他们听到言总管请他们做保人上门提亲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个僵硬的表情。
最后还是媒婆笑嘻嘻打破僵局:“哟哟哟,两位这是欢喜傻了罢。也难怪,言总管呐,人长得俊,身家丰厚,品行又是一等一的好。你们家岫烟,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修得这份缘呐。”
最后一个字拉长了语调,也拉回了邢忠和覃氏的神魂。覃氏拉一拉邢忠的衣角:“老爷,我好像在做梦,他们说言总管看上了烟儿,要娶她为妻。”
邢忠怔怔道:“我也做梦了,你掐我一下,我怎么醒不过来呢。”
覃氏依言照做,这一掐下了狠手,邢忠差点叫着跳起来。他抹了抹眼睛,道:“没消失啊,是真的。”
梁峒掌不住了,笑出声来:“邢老爷,嫂子,言总管还等着你们回话呢。你们要是不应,我们就抬着东西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