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太子妃也失去了少时的青春可爱,宫中美人那么多,先帝便也渐渐挑花了眼,开始有了接二连三妃嫔小主,有了那一个个皇子和公主。
虽然他依旧信任太后,关心太后,从不让任何妃嫔冒犯太后,可年少时的爱慕却也随着时间流淌而去,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太后现在时常感怀的,也不过是这一生得到又失去的过程,那种痛彻心扉的领悟。
但谢婉凝今时今日,却并不这么看。
她看着太后略有些失落的面容,不由出言劝道:“娘娘,在臣妾看来一个女人的一生,最要紧的成就并不是看她与夫君如何恩爱,这也不能作为评判她一生是否出色的标准。”
太后微微一挑眉,认真看向她:“你且说来听听。”
谢婉凝笑笑,笃定道:“一个女人,不,或者说一个人的一生,他的功过得失并无情爱这一项。比如太后娘娘您年轻时便能稳坐后宫,培养出那么多优秀的皇子公主,在先帝故去后能稳住前朝后宫,让陛下顺利度过最动乱的阶段。如今却又全然放开,还政与陛下,然而却没让王家落败,依旧让家族为大楚效力,这一份本事,便是前朝的阁老们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谢婉凝说这一番话并不是为了拍太后马屁,她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这几个月她跟着太后学习主理后宫,从她身上学到许多,说太后是她的恩师也不为过。
能有这样一个老师,是谢婉凝的福气,也是她的幸运。
太后侧耳倾听,表情渐渐舒缓下来。她已被岁月打磨掉棱角的面容复又焕发出新的光芒,那是谢婉凝从来不曾见的。
太后冲她笑笑,模样俏皮又可爱,仿佛还是那个王家最得意的掌上明珠,一点没有因为岁月的挫磨而敛去光华。
“你这孩子,说得真动听。”
谢婉凝却又道:“娘娘且也想想,即便您是女儿身,也把这一切做到极致,世间那么多男女,又有几个能比得上您呢?”
在这样一个世道里,女人天生就吃亏,许多人终其一生只能困于后宅,没机会发扬光彩。太后也同样身于深宫几十年,可她的眼睛依然望着宫外的广阔天地,没有因为这一方狭窄的宫室而限制自己。
“娘娘身上那股劲,娘娘这一生的成就,就是臣妾一直努力的目标。”
太后终于笑出声来:“哈哈哈,你啊,就会哄我开心。”
她一边笑,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她轻轻擦去,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谢婉凝低头吃茶,假装没有看到太后的眼泪。
人生中有些遗憾,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也只能在多年以后流下一滴泪来,缅怀一下无法更改的过往。
太后静坐一会儿,少顷片刻就恢复如常,她道:“关于贤妃的惩罚,一时半会儿还定不了,一个是她人没醒,再一个陛下可能也有别的安排。不过,你且放心,她以后肯定是再没机会进宫一步了。”
谢婉凝略有些愣神,倒是没想到太后还能跟她解释一句,忙道:“臣妾省得,娘娘不用太过介怀。”
太后笑道:“你这个性子最好,不喜不悲,不怒不乐,倒是有一颗平常心。”
谢婉凝回:“因为没什么好争,也没什么好抢,自然时刻保有平常心,一点都不会焦虑彷徨。”
太后若有所思点点头:“刚还说我是你的恩师,这会儿听你这么哄我开导我,却是跟你学到不少东西,咱们娘俩倒也很合适。”
谢婉凝笑笑,见太后把那份懿旨递出去,让宫人送去乾元宫颁布了。
玉泉山脚下,落雁阁西侧殿角房,王纯汐正坐在窗边发呆。
这角房里又闷又热,弥漫着一股霉味,可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每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坐在那发呆。
等死的过程太漫长了,她提不起一点劲头来,甚至饭都不想吃,只想着利落死去。
终于,那扇木门响了一下。
王纯汐缓缓抬起头,一眼看见苏年白皙儒雅的脸:“小主,臣来送您一程。”
“也好,多谢你了。”王纯汐淡淡道。
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平静的等死之人,苏年都略有些出神,只说:“太后娘娘仁慈,赐自尽,小主选一样吧?”
王纯汐呆愣愣地在托盘上瞧了一眼,伸手指了那条白绫:“劳烦大伴了。”
苏年招手,叫人关上房门。
“小主,娘娘道让您放心走。”
王纯汐听明白了他的话,抖着手站起身来,直到这一刻,她内心的恐惧终于达到顶峰,却也无处可逃。
苏年手起手落,干净利落地办完了差事。
只听一阵“吱嘎”声响,苏年从角房出来,吩咐守门的小黄门:“收殓吧。”
☆、第 154 章
似是一夜凉风起, 夏雨不知为何就落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把玉泉山庄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