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永很少发火。
他在人前基本上都是以笑脸迎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均是有求必应——当然,一般的朋友也不会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久而久之,他在大家眼里的形象已经变成了面美心宽的阳光大男孩,开他玩笑的人也随之多了起来。
郭汉无论待谁都是很客气的,他不随便开玩笑,所以也就让人觉得他没意思、说不上话,别人跟他说个黄色笑话,他半天都不答一句——更别说跟着笑了。后来有个人问他,为什么不接梗?郭汉回说他不觉得这些笑话有啥好笑的——这一点简直和林舒永如出一辙。
故而,无论所谓的“朋友”有多少,林舒永始终喜欢和郭汉呆在一起,因为他让林舒永有安全感,还舒服。
张超、陈光和林舒永的关系原本也是很不错的。
起码他们俩是真心认为如此。
直到大一下学期那天,快要期末考试了,天气太热,出去图书馆再回来一趟的话,身上肯定又全湿了,所以大家都呆在宿舍自习,中途郭汉跑出去给他们买雪糕。
其余两位本就是不太能专心学习的主,更何况是在宿舍这种令人分心的地方,复着复着就玩起来了。当时他们似乎在讨论林舒永平时不喜欢让人碰这件事,说完几句便动手了。
林舒永坐在座位上,脑袋被俩人轮番摸,发型全毁了,他说了两遍“我不喜欢”,三遍“别碰我头发”,没能打出一丝涟漪,等他们再次摸上来的时候,登时就火滚了。
别看林舒永长得斯文清秀,个子摆在那里,力气还真是不小,从座位上蹿起来,一脚就把面前的抽屉踹烂了。
张超和陈光被惊得往后蹦了足足半米的距离,俱都睁着手目瞪口呆,林舒永一脚陷进木屑飞迸的柜桶里,猛一下拔出来,稀碎的木头粘在他的鞋子和裤脚上,地面也到处都是。
踹完这一脚,他阴森地眯了身后那两人几眼,坐下不说话了。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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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永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眼泪。幸好一路上没什么人,不然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以为是杀了人跑出来的。血全被他擦在了裤子上,粘粘糊糊的一片,他抖着嗓子在路边招来一架的士,等车顺利开出去了,才用淌血的手掏出手机拨打120。
他不知道冯源泽那一下子究竟是晕过去还是死了,无论如何,他这是出于自保的必要措施,冯源泽恶心的精液说不定还沾了一些在他的屁眼里呢,想到这里,林舒永忍不住又干呕了几下。
“阿靓仔,你没事吧?”许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嘴边的勒痕还有因为挣扎而变得稀乱的头发,司机师傅有些担心地问他。
林舒永浑身都在颤栗,却只是惨笑着小声回答:“我……没事。”
后边的血好像没再流了,痛感却更加明显,林舒永感觉屁股底下的布料湿乎乎的一片,伴着那散之不去的被舔含过的黏腻感,让他除了深深的恐惧,就再也感觉不到其他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舒永都快撑不下去了,的士才缓缓地在宿舍门口前停下。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块,也没看计价表上显示多少钱,往前座上一丢就打开门跑出去。
几乎是凭着直觉摸进的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不决地从眼眶里奔跑出来,林舒永连颠带撞地找到自己的宿舍,一边哭一边“啪啪”拍门:“郭汉!汉汉……你开门……”
五一节,几乎整层楼的人都回家去了,没回家的多数也出去聚餐逛街啥的,根本没人听见林舒永在这撕心裂肺地喊,他拍门拍到最后,那声音听起来就跟要砸碎这块板差不多了,里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林舒永这才隐约想起来郭汉今天说要出去采访。
米色的防盗门上印下了一个个骇人的深红掌印,林舒永将手机抓在掌心,想拨电话,等到好不容易解开锁,却直接晕厥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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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汉早上去图书馆和小树林采访了几名学生,感觉材料都收集得差不多了,晚上还得去操场看看有没有坚持夜跑的。他在食堂吃了碗面就打算回宿舍睡午觉。
传达室的阿叔都不知道去哪了,整栋宿舍楼不复往常的热闹,好像死了一般。他刷卡进楼,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和楼梯,便随性地吹起了口哨。
本来脚步还是轻松雀跃的,但他走着走着就发现前边走廊上好像坐着一个人。郭汉本来就有些近视,不怎么看得清楚太远的东西,他一边眯起眼睛一边往前走,越走越感觉不对劲。
那个地方……怎么像是他们宿舍的位置啊?但是放假张超和陈光都回家去了,不可能呆在这里,也许是隔壁宿舍的。他的心底砰砰跳,耳朵也仿佛听见嗡嗡的异响,腮帮子开始发酸了,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郭汉开始注意一路走过来的门牌号,219,221,223……这么数下去的话……
他突然猛睁圆了眼,撒开腿就朝地上那个人跑过去,等冲到近前了,低下脑袋一看:白色的卫衣,紧闭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