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点了点头,慕容岩便携了她的手,唇角的笑意温柔的像春天田野里的风,“走,今天我亲自下厨。”
阿宋本吃醋不已,闻言顿时惊的嘴都合不上,口水直流的跟在两人后面,仪态全无。
令小六皇子如此失态,咱们二殿下的手艺当然得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纵使已不是食用羊羔肉的最好时节,他依旧将整席的羊羔宴料理的香传十里,慕容宋绿着眼睛扑向一看色泽便已令人食指大动的烤羊腿,啃的满嘴流油。
慕容岩亲自给纪南盛了一碗老姜枸杞羊肉汤,“趁热喝。”
纪南在他给她搭脉时就有些猜到了,这时不自在的低着头轻声问他:“……你知道了?”
他那时正斟酒,玉瓷一样的胎薄青花小酒杯捏在他玉瓷一样的手指间,侧脸在远处灯光照映下如剪影一般,纪南看得心跳加速,别过了脸去小声嘀咕:“你还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慕容岩粲然一笑,盯着空气里某个不具体的点,并不看她,低低的说道:“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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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在地处朝阳殿最东,三面环山,此时宫人们已被下令不许靠近,四周静的连飞鸟都没有一只。
慕容宋捧着圆溜溜的肚子,很不情愿的被打发走了,只剩下那两人独对,纪南披着他的袍,歪着头看篝火上的羊架子,慕容岩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含蓄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纪南无精打采的摇头,将白天纪府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说,末了摇头自嘲的笑着:“自古以来青史留名的大将们,无不杀伐果断、叱咤风云,我虽在舍家取义冷酷无情上学足了他们,这心境却始终不得开阔呀!”
慕容岩抚在她头发上的手顿了顿,然后单手将她整个人揽了过来。纪南并不抗拒,任他将自己抱在膝上。春夜的风并不温柔,她缩着脖子往他怀里靠了靠。
“你学他们干什么?也想名垂千史吗?”他下巴抵在她额前,声音里带着浓厚的笑意。
纪南摇了摇头,“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不在乎那个。”
慕容岩唇边荡开一个温柔的笑,声音更轻:“说得好。”
纪南也一笑,抬起了头来,“殿下,我不在乎任何其他,此生……我只为大夜而活。”
慕容岩默了默,还是笑意浅浅的:“你的一生还有很长,果真已下定决心?”
纪南不答,凝神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眼神太过清澈,慕容岩不忍多视,伸手遮住她双眼,低头并拥紧她,在她唇上印下深深辗转的吻。
清冽的气息交缠里,他双眼寒澈如冰,“那么,我也在那个‘任何其他’里面吗?”
纪南咬着他的唇,恍恍惚惚的笑,“那是连自己都背弃了也要守护的大夜啊……”手里提起随身带着的白虎令,她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二哥,这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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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打扮的暗卫悄无声息跪在眼前时,慕容岩手中正把玩着属于他的那面青龙令。
小四一定已经有所洞察,否则不会以青龙白虎令提醒他。
只是她毕竟心思不深,稍有察觉后并不下手查证,却来试图点醒他。
可此刻在他看来,该醒的实在应是她。
“殿下,那日马车中两位公主的谈话,就是这样了。”暗卫禀报完,低头跪着等待。
良久,慕容岩才沉沉开口:“你回去等我命令,一旦接到暗号指示,就想方法将纪南是女儿身一事告之骄阳公主。”
那暗卫是他一手培养的死士,只绝对服从命令,不管其他,当下领了命令告退,回骄阳公主那里当车夫去了。
待人从窗户外一闪消失,姚远从里面踱步出来,面上颇有些惊讶:“殿下要帮她们害纪南?”
“我怎么会害她。”慕容岩垂着眼,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这恰恰是他危险极了的表情,“如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抬起头,目光深深如同这漆黑的夜,“她太小了,还不能想象如她自己所说那般过一生,是一件多么辛苦而危险的事情。而我,不允许她一辈子过得辛苦。”
“殿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没有哪个女子当一辈子大将军还会快乐的!”慕容岩眉眼间冷意重重。
姚远争辩中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其他女子没有一位像殿下这样的人守护罢了!”
慕容岩惊讶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往常完全支持他的母舅。
姚远自知失言,咬舌半晌,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殿下若果真成功变了这天,哪怕届时已借两位公主之手还了纪小将军的女儿身,恐怕也难逃一辈子为小将军所记恨。殿下明知如此,仍要说举事全都是为了她吗?”
“舅舅,”慕容岩看着他,缓缓说道,“那时她将是我的皇后,那不比将军一职更能造福夜国百姓吗?”
姚远望着唯一的外甥,目中幽光闪烁,神情十分之复杂。最后,他一声长叹,终于放弃劝说:“孰是孰非,殿下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