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走了出去,对着以为他还没醒转身离去的程钰道:“这么早就找我,有事?”
程钰错愕回头。
楚倾已经打着哈欠回里面去了。
程钰进屋时,就见楚倾站在桌前倒茶喝呢,程钰吩咐一旁的富贵去远处守着,等富贵走远了楚倾也喝完茶了,程钰才低声道:“姨父,如今京城已安,我想送含珠元哥儿回王府,安顿好了,我马上回福建。”
楚倾垂眸,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清越的水声衬得他声音有些懒散,“是她的意思吧?”
程钰没有否认,“我跟她都这样想的,现在姨父已经知道了真相,她们娘俩再在侯府住下去不合适……”
“六年前你怎么不说不合适?”如油锅里突然爆了油,楚倾毫无预兆地将茶壶狠狠朝程钰砸了过去,“现在跟老子说不合适了,六年前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他脾气来的突然,程钰吓了一跳,万幸身手够敏捷,迅速侧身避开,于是那茶壶流光般飞出门外老远,东厢房屋檐下富贵正在揉眼睛,忽听侯爷怒吼,紧跟着就眼睁睁看着那上好的定窑茶壶砸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富贵心疼极了,看看上房门口,心想下次姑爷再来,他就提前摆上一副不值钱的茶具,免得侯爷浪费东西。
“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屋里头,楚倾凤目圆瞪,指着程钰低声骂道,“想走是吧?那你领你媳妇走,元哥儿留下!你们都不是亲的,他是我亲外孙,一生下来就喊我外祖父,我不开口,谁也别想带他走!”
他像极了快要被人抱走幼崽儿的狼,程钰心里有了数,故意顺着他话道:“好,我这就回去跟她商量,如果含珠愿意,元哥儿交给姨父教养,我们也放心。”
说完转身。
“站住!”楚倾急着喝道,含珠那分明是水做的姑娘,让她误会他想抢她儿子,还不恨他啊?
程钰偏不站,风似的出了门。
楚倾有些愣神,回神后险些气背过去,穿着木屐就追了出去。程钰现在身份不便直闯莲院,他也没真想闯,跑到一半故意被楚倾拦住。躲开男人甩过来的木屐,程钰不解地看他,“姨父为何拦我?”
“少跟我装蒜!”楚倾哪能不明白外甥的狡猾,指着大门撵他,“马上给我滚回去,这是我跟她的事,不用你插手!”他有说不要这个女儿吗?兔崽子凭什么带他女儿走?
楚倾暗示的意思够清楚了,程钰瞅瞅四周,大清早的没什么人,便压低声音,目光恳求地道:“姨父,我知道你还想认含珠当女儿,可含珠不知道,那天你喊了她一声江姑娘,她哭了半宿。姨父,你心里不痛快想冷她一阵子,换做别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说,但现在含珠怀着孩子,我真的怕她哭坏了身子。”
楚倾怔住,狐疑地打量外甥两眼,不太相信,“她真哭了?”
程钰点点头,目光里多了心疼,“她说,她又没爹了……”
“什么叫她又没爹了!”楚倾气得跳脚,边往回走边自言自语似的骂,“我还没死呢,她是咒我早死是不是?”
程钰没去追他,望着楚倾近似逃跑的背影,抬头望天。
他的含珠温柔善良,楚倾怎么会舍得不要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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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含珠正在看妹妹替元哥儿洗脸,如意在外面轻声回禀道:“夫人,侯爷请你们去前面用早饭。”
“外祖父!”元哥儿知道谁是侯爷,扭头看娘亲。
含珠还没反应过来,楚倾,这是什么意思?
凝珠并不知道她们姐妹身份已经揭穿的事,因为发现姐夫还活地好好的,小丫头又恢复了往常的活泼俏皮,笑着亲了外甥一口,“外祖父这几天都忙,今天终于有空陪元哥儿了,哼,一会儿元哥儿假装不认识他,看他还敢不敢好几天都不见元哥儿。”
元哥儿咧嘴笑,刚洗完的小脸白嫩嫩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澄净清澈。
她们娘俩兴致勃勃,含珠勉强露出个笑,收拾好后,心事重重地领着儿子妹妹去了。凝珠跟姐姐一起牵着元哥儿,拐弯时先瞥向院子里,看见姐夫装模作样守在门口,却没发现少年高瘦的身影,有些失望。过两天他就要搬走了,往后见面更不容易。
含珠程钰正对眼色呢,谁也没发现小丫头的异样。
厅堂里面,阿洵已经到了,他也很长时间没看见父亲了,高兴地坐在父亲身边说话。楚倾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不停往门口瞄,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进来,楚倾不受控制地看向她脸。
含珠进屋时垂着眼帘,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才忐忑地抬眼,正好对上楚倾探究的黑眸。
四目相对,楚倾本能地移开了视线。
含珠再次切身体会到男人的疏远,眼泪不受控制,吧嗒掉了下来。
楚倾别开眼后就后悔了,匆忙看回去,正好看见女儿落泪的那一瞬。本就因为外甥的花心疼呢,这下楚倾更自责了,余光里见儿子也发现了姐姐的异样,楚倾犹豫片刻,笑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