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便是犯人行刑之时,不时有凄厉惨叫透过薄墙清晰入耳,大雪夜里听着着实渗人得紧。安若兮拢了拢狐裘,小心护住腰腹,努力平稳了呼吸往里走。
尽头处亮着黄光,寒风透过小窗将火把吹得左右摇曳,有女子嘤嘤哭泣和着男子隐隐低吟清晰传出。
“云轩……”熟悉的磁性嗓音让安若兮心中恐惧一瞬间没了踪影,慌忙几步急行上前。
待得栏杆处,却又执拗地住了步子。
“轩哥哥昨日旧伤还未结痂,今夜却又生生受了这些,呜呜~~轩哥哥若是痛了就叫出声来吧……”斑斑牢房木门半开,叶家大小姐一袭上等紫衣跪坐在一身是血的颀长男子身旁,掂着帕子边轻轻擦拭边哀哀恸哭。
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便是连此刻心中酸涩的安若兮都看得万般不忍。
“难得晴儿这番心意,天色愈加、寒凉,你竟夜夜前来照顾料理,云轩何德……何能受此照拂,今生怕是偿还不了晴儿了……”
背光处一名修长男子半靠在灰黑旧墙上,一头蓬乱青丝盖住了大半张脸,白色囚衣被抽得尽是片缕。透过斑驳衣缕,那里头的肌肤早已布满一片片结了又开开了又结的半干血痂子。
明明痛得难忍,却宁是不可溢出声来,清隽面容上偏偏还要匀出惯常的一抹无害浅笑。
骄傲如斯,即便受了这般重刑,仍执拗着不改昔日云般风华。这样的男人,便是化成了灰,安若兮也认得的。
那番对话虽听得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此刻见上官云轩强忍着疼痛凝望而来,一双幽深眸子里尽是满满的讶异、担忧,还有欣喜,一切不快忽然又被强烈的心痛尽数埋没了去:
“云轩,你……你怎的混成了这般狼狈模样……”
本是想说句玩笑话调调气氛,偏偏那话说得尾音一颤一颤很是难听,远不似叶家小姐一般温雅婉转,凄凄动人。
安若兮一刻间忽然很有些讨厌自己。那叶家女人小篮里物品备得齐整,作为娘子的自己,却因着时间仓促,竟然连一件衣裳也忘了带上。
忍着不便,抚着腰腹准备蹲□子,上官云轩却忽然伸手摁住就要下弯的膝盖:“若兮,你来了?真好……现下怀有身孕,不、不要蹲下,我站起来……”
上官云轩说着,就要强忍着肩上烫伤费力扶墙站起。奈何腿上镣铐太重,一个不稳便将将栽向地面。
安若兮慌忙伸手去扶,不料身子便一抹细微力道一晃,手心却空了。
男子空阔的脊背压得身下紫衣女子一声轻呼:“唔……轩哥哥小心。方才动完刑,就不要站起来了。”
叶晴儿口中心疼道着,小心扶着上官云轩在墙边靠下,又从身旁小篮里取了一张干净棉帕子仔细拭去男子嘴角血迹:“呜呜~~,轩哥哥这般的好人竟要枉受这些伤害……晴儿委实心疼得睡不着觉了……”
“呵……”咸涩的噬骨剧痛让上官云轩终是忍不住痛溢出声,却也不再挣扎,任由叶晴儿处理着伤口。抬起修长手臂,费力朝安若兮招了招手,艰难匀出一抹浅笑:“若兮……听晴儿说今日外边下了好大雪,你怎的进、呵……进城来了?”
上官云轩眼中的爱怜却是骗不了人的,也许他只是太痛了,痛得无心也无力去拒绝别人的关心照料。
安若兮心中酸楚自责,努力说服自己忽视叶晴儿一双晃来晃去的白皙纤长手指,还有那一句一句忽然冒出的“晴儿”、“轩哥哥”,扶着小腹跪蹲下地。
小心拂开上官云轩额前碎发,轻轻用帕子拂下发梢上的血迹:“云轩……你、你这些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明明皇上还未定案,为什么就要罚你受这样的重刑……”
一双大掌握了上来。
上官云轩今夜的手却不似平日里那般寒凉,安若兮伸手抚上那饱满额间:“云轩,你可是发烧了……从未见你的手这么热过?早知如此,我该带些药品过来的……今夜太匆忙了。”
“……不妨事。一些小毛病,云轩堂堂一男儿又岂能扛不过?”上官云轩眉峰微微一蹙,不着痕迹轻溢哼出一声,因见若兮凤眸汪汪,又努力匀出一抹无碍笑容:
“瞧你,说着说着又要哭了。皇上前头已然对上官家网开一面,今次自然不好再过分包容……好在近日晴儿打点照拂,那刑罚倒再不如前几日那般频繁了……”
上官云轩说着,侧目向身旁紫衣女子温柔看去。
不过几日光阴,那样的眼神……安若兮愕然。
这厢一旁的叶晴儿早已嘤嘤哭泣起来:“呜呜~~轩哥哥千万不要这么说,赵伯伯是父亲至交,父亲现如今也已在为轩哥哥多处奔走……一定会有希望的,一定会有的……轩哥哥若一日不出来,晴儿,晴儿便还在外头等上一日……”
“呵呵,傻姑娘,云轩此生已有娇妻小儿,却不准备再娶了,此生定然要亏负于你的。左右晴儿你出来也有好些时了,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叶叔父担心。”上官云轩忍痛歉冉笑笑,因见晴儿一步三回头出了牢门,这才转向安若兮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