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甘霖的手急切地追问。
“也许会的。”甘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所以,以后不要叫我阿姨了,叫我姨妈吧,我是你的姨妈呢……”
“姨妈……”她轻念了一声,有一个妈妈的“妈”字呢!她扭头看看熟睡的甘愿,这下她真的分走了甘愿一半的妈妈呢,甘愿没骗自己呢!
“好了。雅南也睡一会吧。”甘霖揽过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孩子到底是单纯的,开心过后困意一下就上来了,她迷糊中想,自己还有秘密没告诉姨妈呢,她想说,姨妈,你真好,我有点贪心怎么办,我想你做我的妈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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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从冗长里的梦中惊醒,睁眼却是白花花的一片,和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挣扎着动了一下,却发现全身骨头都想碎了一样的疼,坐在床边的林蓁一下扑过来,“甘愿!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甘愿?她愣了一下,现实和旧梦混合在一起,她一下理不清了头绪了
路雅南正端着两杯咖啡从门口走进来,见她醒了,也是满脸的欢喜,“你终于醒啦。”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动了一下眼皮,却觉得隐隐地疼,伸手一摸,额头上缠着纱布。
“你真是命大,只是微微撞破了脑袋,身上也只是淤青和擦伤,很快就会好了。”路雅南说着把咖啡递给了林蓁一杯,抬手看了看时间,“这才12小时不到,你就醒了呢。”
她扭头看看窗外,天是黑的,那么她是睡了一个白天吗?对,她出了车祸,睡了一天。
车祸?她突然惊坐了起来,疼得直咧嘴,“双城呢?双城呢!”
林蓁搁下杯子,急忙扶住她,“没事没事,你们俩都是命大的。他拼了命挡着你,反倒也救了他自己,正好是驾驶位撞上了货车,副驾驶室只是撞上了路边的栏杆。不过他上半身躲过一劫,下半身却不太走运……”
林蓁的话,说得甘愿心头一震,差点又要晕过去。路雅南急忙打断林蓁的话,“你别吓唬她啊……甘愿,你别担心,顾双城没有生命危险,那么严重的车祸,只是左腿的髌骨和踝骨碎裂真是万分的走运了。他已经做完了手术,只是后脑震荡有些严重,所以还没清醒。”
她一颗揪起的心轰然落地,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她可以接受一切最坏的打算,却独独不能接受他就那样离开自己。
回过神来,已是满手心的冷汗。
路雅南见她定了神,也就安心了几分,“那我去叫医生来看一下。”
“等等——”她叫住路雅南,“让林蓁去吧。”
“嗯?”林蓁有些奇怪,“她去我去有区别吗?”
“你穿着平底鞋,走路快啊。”甘愿胡乱地夸了一句,“而且你向来做事利索啊。”
林蓁倒也真信了,嘿嘿地就起身要走,她急忙补充一句,“我想吃蛋糕,能顺便给我买吗?我现在感觉还好,不用医生急着来的。”
“行,你等着!”林蓁一拍胸,嘚吧嘚吧地就出了病房。
路雅南给她调节了一下点滴的速度,“事出突然,本想给你们转院去安仁,这样我平时就能多照应你了。不过你没什么大问题,过两天也就能出院了,顾双城我看了一下情况也还算稳定,回头观察一周左右,也只要回家休养就行,所以就不折腾你们了。”
许是昏迷得久了,她有点口干舌燥,动了动干裂起皮的双唇,似乎想说什么。
路雅南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在她的床尾,“你真是好运气,两次车祸,都没有出大事。”
她咕嘟嘟地喝光了一杯水,路雅南问,“还要吗?”她摇了摇头,把空杯子搁到床头的柜子上。
她开了口,声音有些重创后的无力感,“甘、甘愿……你才是甘愿吧……”
路雅南一怔,杏目眨了一下,溜过一丝惊慌,又迅速平静下来,“你在说什么?”
“甘愿……”她这么叫着自己用了十几年的名字,第一次觉得从自己口中念出来这两个字,既别扭,又陌生,“我想起来了,我不是甘愿,我是雅南……宋雅南……奶奶,姨妈,还有你,我都想起来了……”
“是吗……”路雅南见甘愿一脸的肯定,和小时候一样乌黑的眼眸里闪着带着期盼的光,顿时就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对着这双眼睛撒谎。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并不高,路雅南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推开半扇窗户,迎着夜风长吁了一口气,转念一想怕那冷风吹着甘愿,便关上了窗户,又踱步走回了床边。
“你还是叫我路雅南吧,那个名字,我已经快要忘记了。”
“那么……雅南你是知道的吧,你知道……不,当初关于我的一切,都是你告诉我的。”甘愿扶着额头,觉得脑子一乱就牵动着伤口,一抽一抽地疼。她想不明白,当初的甘愿,如今的路雅南,为什么要那么做。
做了十二年的小姑妈,又忽地一夜不是小姑妈,然后又是小姑妈,她已经彻底被这反反复复的肯定与否定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