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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蛮打了个呵欠,将默了一遍又一遍的国策堆叠起来,竟发现也有一座小山高了。再看自己握笔的手,茧子又大又难看,足以可见这几个月来玉蛮所下的功夫之深。
从夏天到冬天,玉蛮竟也从最初一篇千字文都背不全,到了如今能够老老实实地往书台前一坐就是一天,不可否认阿爹真的点到她的死了,没有的日子,简直比抽玉蛮一百棍子还要痛苦。
自打上一次阿爹发怒,玉蛮还真老老实实了好几个月,从前阿爹就总说,玉蛮不是笨,只是太过顽劣,只要拿着鞭子在她屁股后面抽,就是头犟驴也会变成千里马。
玉蛮很郁闷,她分明是狼,阿爹非要说她是驴。不过事实证明阿爹的确没有小看了她,这几个月来的用功,玉蛮虽对书上的那些东西一知半解,甚至时常理解得相差八千里,但总算硬着头皮将它们给默了下来,那些堆叠成小山的成果就是她的辛酸血泪史。
又要入冬了,玉蛮的身量又高挑了不少,只是这几个月来没有吃,圆圆的小包子脸竟也清减了下去,身上厚厚的棉袄旧得发白,是阿爹拆了他的大棉袄给她做了一件小棉袄。玉蛮的身子暖洋洋的,双手却冻得发红,此刻正支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
国策这东西学了做什么呢?她又不要当女将军,看来看去都是这一国打了那一国,那一国又结盟了另一国,打架打架,总是打架,打架就打架,做什么还要这么麻烦。还有四子书,南华经,兵法,玉蛮虽在重压之下死记硬背了下来,可其中的道理却一窍不通,阿爹总说没关系,日后就知道了,心中有剑,剑无刃,不会用它伤人也没关系,至少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还能挡上一挡,少挨两拳。
玉蛮一听脸就黑了,学来学去,还是要挨打,还不如和狼兄比划比划拳脚功夫呢,他们狼在大漠里可是顶顶厉害的霸王,谁敢和她打架?
阿爹又说了,用拳脚对敌,那是最低级的,用学识对敌,才是最聪慧的。
玉蛮听了就更郁闷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怎么还听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阿嘁!”玉蛮打了个喷嚏,这才发觉鼻尖上凉凉的,一,竟已化成了水,白绒绒的碎花儿又沾在了她的睫毛上,玉蛮一愣,继而欢喜地蹦了起来,看着那缓缓飘扬下落的白点,双眸霎时闪闪发亮,粉红的唇畔当即咧开一道灿烂无比的弧度:“雪!下雪了下雪了!阿爹,下雪了下雪了!”
椅子往后一推,玉蛮刷地一下跳起来,兴奋过头,也不管一桌的笔墨都被她打翻,玉蛮抓起刚默好的功课就往外奔,阿爹说了,等她完完整整把该默的东西都默出来了,就带她去王屠夫那买羊吃,玉蛮见着那白花花的雪,就想到天上毛茸茸的白云,然后就想到白胖胖的小绵羊,一想到这个,口水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了。
这厢玉蛮欢喜地拽着自己努力的成果要去找阿爹,却发现阿爹正坐在竹林前的石桌边与和尚爷爷喝烧酒,原来今天和尚爷爷来找阿爹了啊,玉蛮嘻嘻咧着嘴笑,正要继续奔上前献宝,却发现他二人今日的对话委实诡异得紧,平时他们也常对酒,不过都少不得一阵对骂斗法,只要阿爹和和尚爷爷碰上了,那肯定要吵得不行,可他二人此时的气氛却出奇的严肃,就连平时脾气刻板又火爆的阿爹都沉着一张脸,最爱嘻嘻笑得和尚爷爷也不笑了。
玉蛮一愣,鬼使神差地屏了息,不敢出声惊动他们,拉长了耳朵想要听他们到底在谈什么。
“阿蛮那丫头会理解你的。”和尚摇头,眼中也有些烦躁。
道士叹了口气:“昔日主上满门遭此大祸,贫道自知罪孽深重,悔不当初,就是出家入道十几年,也一日不曾心安。主上临终托孤,我却没能将她护好,幸好,幸好……”
幸好他找到了她,那天真烂漫,又顽劣不堪的臭丫头,时常将他这老头子气得七窍生烟,大概就是来向他讨债的吧。
“阿弥陀佛,种因得果,谁说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看阿蛮丫头成天就知道吃,过得也挺欢喜的嘛。”和尚安慰道。
道士却仍旧愁眉不展:“如今只怕要旧事重提,天家那样吃人的地方,怎容得下那个只会吃的傻姑娘。如今他们大肆追查主上遗孤,哼,只怕归宗认主是假,斩草除才是真!”
道士一时太过激动,竟陡然大喝一声,没能控制住情绪,和尚拨弄了番佛珠,方才说道:“斩草除倒未必,玉蛮毕竟出身高贵,主上灭门之事既已平反,他的遗孤,怎能说杀就杀。”
“那我也不准许那些混帐随意纵我家孩儿的一生!不杀?那也还能真的疼爱她不成?在位者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定会把我家那只会吃的孩儿捆了仍哪个蛮荒之地和亲去,那该怎么办!”道士这是典型的护短。
和尚嗤笑了一声:“那倒不如就在天子脚下给这丫头安排一门好亲事,虽从此禁锢了这天桀骜的小苍鹰的自由,不过也算退而求其次,既安了他们的心,又保了这只会吃的小家伙的周全。谁还能强迫婚约在身的丫头和亲蛮荒之地不成?”
躲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