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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淡淡的馨香像一记安神药,玉蛮睡得极沉,这段日子以来,她每天提心吊胆,哪里有这么舒坦地睡过。
反倒是容祁,手被玉蛮拽得紧紧的,不得离去,到了半夜里,玉蛮一会吵着热,一会又吵着冷,折腾得容祁直到天快亮时才能勉强靠在轮椅上小憩一会,一脸的倦意,神情却温柔。
金色的太阳照亮了辽阔的草原,尖尖的嫩草是新晨刚刚抽出的芽儿,晶莹的湖泊像一面反光的镜子,早起的牧童仍打着呵欠,成群的绵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不远处,炊烟袅袅,酪的香味已经开始四溢,煮饭的阿妈正掳着袖子往锅里添片。
玉蛮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一只脚甚至已经大刺刺地搭到了容祁的膝盖上,鼻尖耸动,嘴里发出了吧嗒吧嗒的声音,哧溜一下又咽了好大一口口水,肚子里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每天早上阿爹不厌其烦敲响的钟声把自己吵醒,玉蛮搓了搓自己的鼻子,终于气呼呼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玉蛮不由得愣住了,没有刺眼的太阳,没有滚烫的沙地,没有笨重的手铐脚镣……身下是软软的厚厚的毛皮,被子已经被自己踢到了地上……
玉蛮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盯着帐顶,似乎这才察觉到自己正死死拽着别人的手不放,玉蛮歪过脑袋,漆黑的眼睛像个好奇的孩子,一闪一闪地看着此刻正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垂落的黑发半掩之下是一张深邃俊美的容颜,难道他就这么坐在这坐了一夜吗?
阳光从帐外半掀的帘子渗透进来,撒落在自己和他身上,玉蛮满眼冒问号,完全想不起来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他是……
“啊!”玉蛮忽然惊叫了一声,似乎这才从刚才的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咋咋呼呼地跳了起来,生怕自己是在梦里,一不小心就要被打回残酷的现实一般,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直接跳到了容祁腿上坐了下来,两只胳膊紧紧地搂住了容祁的脖子,哇地一下委屈地啜泣起来:“是你是你!我以为你没有听到我在叫你!呜!玉蛮好高兴好高兴!”
这个早晨,一身疲倦的容祁就是被这阵尖叫嚎啕给闹醒了的,身下笨重的轮椅都因为玉蛮这一虎扑而向后歪歪斜斜晃了好几步,容祁睁开那双墨玉一样的眼睛,眼眸中闪过了一瞬的惊讶,遂而立即苦笑连连,一手急急忙忙地圈住了胡乱蹦过来的玉蛮,一手立即扣上轮椅扶手,暗中使劲,才让两人带椅一起稳住了身形。
“你还是这样毛毛躁躁。”容祁的嘴边浮上一层淡淡的笑意,墨眸好似被一层神秘的东西覆住,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少见的宠溺。
玉蛮直起身子,脸上更像一只小花猫了,她胡乱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脸,看着容祁原本应该不染纤尘的淡色衣袍上竟然是一团黑一团皱的,显然就是自己的杰作,玉蛮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脑袋,傻笑道:“玉蛮在梦里也总犯错啊……”
“不是梦。”容祁的眼神暗了暗,随即释然一笑:“以后不会再有人用那些东西锁住你,也不会再有人让你饿肚子。”
玉蛮眨了眨眼睛,一脸困惑:“不是在做梦吗?”
“傻玉蛮。”容祁笑了:“不是梦,一切都过去了。”
“真的吗?”玉蛮神色恍惚,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敢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被锁住,也没有残酷的烈日暴晒着她,见到容祁最初的放肆也渐渐演变为了几分不好意思:“我好饿啊……”
容祁好脾气地拍了拍玉蛮的背,命人将食物送了进来,玉蛮见了食物,总算老实地从容祁身上跳了下去,蹦到桌前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样鲁的吃相,却让看的人也莫名地心情愉悦了起来,是今日的太阳和往日的不同吗,这个清晨,竟连空气也变得让人轻松了起来。
填饱了肚子,玉蛮抹了抹嘴,目光转向正淡然坐在那看着她的容祁,不由得脸一红,有些扭捏地低下头来:“我叫玉蛮……”
“我知道。”容祁淡淡点头,即使是那样坐在那,神色疲倦,可依旧浑然天成一股淑人君子的温润淡雅。
“你知道?”玉蛮眨了眨眼睛:“阿爹说,救了自己的就是恩人,君子以知恩图报,恩人……”
看着玉蛮如此生硬地咬文嚼字,在自己面前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容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竟有一瞬的落寞:“唤我容祁便好。”
玉蛮仍是不敢放肆,拘谨地点了点头:“是你救了我吗?你也是匈奴人吗?”
“我是。”
“那……”玉蛮揪了揪自己的衣服:“匈奴真的说话不算话,说要与乌孙联姻,可是又背弃诺言了吗?”
容祁神色不变,甚至没有半分闪避:“是。”
“那……”玉蛮忽然有些紧张地看向容祁:“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是坏人,对不对?”
容祁静静地为自己倒了杯水:“傻丫头,人的世界很复杂,不是只有好人和坏人。匈奴背弃了盟约,是不义,但我是匈奴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