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她不用担心娶不到男人了,她在山里救了一伙人,有人承诺待她长大后,便会嫁给她。
季秀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阿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直到一年前的某一天,他看见阿桑在山里偷偷地和一个男子抱在一起跳舞。在矮灌木旁边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阿桑和那个男子轻盈得如同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篝火的火光照在那个男子年轻而俊秀的脸颊上,连额头上晶莹的汗珠都显得那么生动。
但是这件事情发生后,又过了很短一段时间,那个男子就出嫁了。季秀有幸参加了姜寨少主的娶亲仪式,因而也就认识了那个被阿桑从山洪里救出、又陪阿桑一起跳舞的男人,也就是荷露的夫君青叶。
“阿桑这么色胆包天,我看你还是先送她回去比较好。”蒲柔喋喋不休的话语源源不断地传来,“青叶也就算了,人家涵养好,不和她计较。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今晚南离君也要来,如果阿桑再得罪了南离君,恐怕就算南离君涵养再好,他那些爱慕者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不是的,你误会阿桑了……”季秀着急辩解道,但是声音立即被振聋发聩的欢呼声淹没了。这欢呼声是如此的声势浩大,以至于把高台之上的击鼓声都盖住了。
“你真的误会阿桑了……”季秀着急地讲道,但是只换来蒲柔更加着急的喊叫声。
直到一片白色的衣角出现在季秀身后,他才听清楚蒲柔在说些什么。她在说“你身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片白色的衣角在季秀的视野中越来越大,原来那竟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那个男人很年轻,面容和青叶有三分相像,却又比他精致了很多。他有一双极温润、极安静的眸子,曾经有花痴的少女背地里评价说:“当南离君那样温柔地看着你的时候,你会以为自已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季秀诧异极了,因为诧异,他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他再也想不到,稷下川最年轻的祭司、最清雅出尘的南离君竟然会这么突兀地站在他的面前。
而事实上南离君根本就没有在看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躺在草地上昏迷不醒的阿桑所占据。他低头,蹙眉,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紧接着不容周围人反应,突然间跪坐在阿桑身前,俯身细细地察看。
“南离君……”季秀的声音涩得不行,可是事关阿桑,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蒲柔尽管呱噪了些,说的话却很有道理。阿桑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如果她梦游一般突然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南离君的仰慕者们可不会管她是不是一个傻子,片刻之间就会将她撕成碎片。
“怎么会突然昏迷了呢?取我的骨针过来。”南离君吩咐道。紧接着在一系列令季秀瞠目结舌的动作之后,阿桑悠悠转醒过来。
“四年之前……是谁跟我许诺说……”她口齿不清地说道,双手下意识地向南离君抓去,竟然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季秀脸都吓白了。他紧张地观察着南离君的脸色,见后者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更觉难堪。“南离君,她……她是一个傻子,请……请不要介意……”季秀语无伦次地说道。他无助地向四周张望,突见荷露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杀了过来。
“南离君。”荷露声音高而洪亮,透着一股长期居于人上才有的自信,“今日姜寨孟春舞会,南离君大驾光临,着实令人振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她略带着痴迷的目光在南离君脸上打量了一瞬,紧接着低下头来,看到了他被阿桑拽住的衣角,不觉脸色大变:“这如何使得!这个傻子!”
“无妨。”南离君温言说道,竟然低声向阿桑说道,“你要不要一起?”阿桑茫然摇了摇头,松开了手。
月色皎洁,照见白衣青年渐行渐远的身影,越发显得清逸出尘,飘然不沾烟火气。直到南离君都走出很远了,蒲柔还在捧着心口花痴:“南离君真是太温柔了!连一个傻子都肯这么用心地救治!倘若方才摸他衣角的人是我,该有多好?”
一转头见阿桑尚痴痴傻傻,不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说:“你今天闯下大祸了,知道不知道?幸亏南离君肯救治你,想来荷露看在他面上会饶过你这次,否则就算这次打不死你,稷下川你也呆不住了。荷露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阿桑面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傻傻地低下头去。她虽然是个傻子,但是也不至于不懂蒲柔言语里未尽的意思。实在是太多人表达过相似的意思了。荷露是姜寨首领姜姬的女儿,从小受过精心教育,颇得寨中的人们拥护,威信极高,一向是被视为最有可能接替姜姬首领位置的人。可是阿桑呢?只是一个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孩子。
“荷露又有什么了不起?下一任首领一定是她吗?还不得看寨子里的人有多少肯选她?”季秀突然言语激愤地说道。他一向与世无争,这般激愤实属罕见,一时之间,蒲柔竟愣住了。
“可是现在寨子里肯……肯选她的人是最多的。不是吗?”任谁都想不到,说这话的人竟然是阿桑,她的话虽然还有几分结巴,但是竟然大有条理,和往日不同,令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