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如今的容光只能算过是犹存的几丝风韵,自然提不起兴致。
当下姜姬冷哼一声道:“这是谁家的老男人?都丑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敢在此搔首弄姿?”
燕明君不防她会这般说,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上僵了一僵。“可是你还是这般的美。那年自从我见到了你,天底下的所有女人便不在我眼中了。便是你恼我怨我,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个……”他压低了声音,慢慢说道,声音里自有一种别样的魔力。
“是吗?美吗?”姜姬大声冷笑道,向前一步,将被毁掉的那一半容颜对准燕明君,“这些都是拜你所赐!”那半边脸上因失去了一只眼睛,原本柔和的轮廓也变得冷硬,故而格外狰狞。她用这半边脸来吓唬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甚至可以止小儿夜啼。有稷下川的民众曾经充满敬畏地说,姜姬大人是半面天仙,半面妖魔。
燕明君却丝毫不害怕。他在祭坛上曾经亲眼见到过她生生挖掉左眼,鲜血淋漓、满面狰狞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看着她唱作俱佳的表演,已经晓得自己受到了暗算,他亦下定决心,只要有一息尚存,定然不遗余力地报复她,拉着她同归于尽。然而就在下一刻,她亲手挖掉左眼,悍勇和决绝超乎了他的想象之外,他一下子就彻底原谅了她。生在弱肉强食的姬姓部落,燕明君生来便是一个慕强的人,这样有性格有魄力的女子,他无法不爱她爱得死心塌地。
“是的。是我的错。可是你还是那么美,求你给我补偿的机会……”燕明君突然攀着姜姬的身子,站了起来,他的吻对准姜姬那半边毁掉了的脸,热烈地亲了下去,直到姜姬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将他狠狠地推在地上。
燕明君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巨大的响声中阿桑终于回过神来,有些迷茫地望着屋里不请自来的客人。在看清楚那是谁以后,她揉了揉眼睛,整个人都显得无所适从:
她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力扛昊天九问,那个时候她是多么盼着能和姜姬说上几句话,叫她一声母亲,可是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曾经在茅草屋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承受燕明君暴怒失望之下的斥责和鞭打,那个时候她是多么盼着姜姬能够神奇地降临,解救她于水火危难,可是整整三个月,她都没有出现。
到了今日,姜姬终于出现了,她刚刚露面就和父亲燕明君打了起来。故而阿桑的那一声“母亲”着实无法出口,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帮谁。一边是阴郁暴躁、时常打骂她、但同时也养了她十几年的父亲,一边是素有威望、在稷下川应者如云、但是向来对她视而不见的母亲,她该帮哪一个才好?
“你一手调.教的小子很不错。我收下了。”姜姬向着燕明君冷冷说道,“我也会带走阿桑。这下子你总该安心滚蛋了吧。”
姜姬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阿桑面前,用手慈爱地摸着阿桑的头:“不愧是我的女儿。你很不错。”
阿桑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姜姬,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之间便听到燕明君冷笑起来:“你的女儿?你想带走她?老天啊,老天有眼,我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当年你眼睁睁由着那个毒妇害她,都可以不闻不问,现在看她有出息了,就想带走她?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养她十几年,你说带走就带走?我是她父亲,你总须给我个名分才好。”
“名分?”姜姬缩回手去,转身望着燕明君,也开始冷笑,“如今你竟然跟我要名分?当年我何尝没给你过名分,结果呢?你使诡计赶走了我的夫侍们,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计较,可你不该在我怀孕生产的时候勾结父族,背叛我们稷下川。我是太傻,以为姬姓部落里的九王,会在意我们稷下川小小的名分,可是我决计不会再傻第二次。”
“可是你要带走阿桑。”燕明君坚持道,“我是她父亲,你总得给我一个名分才好。你一个人可生不出阿桑出来,你总要给稷下川所有人一个交代。”
“交代?稷下川的孩子,从来都不需要有父亲。婚嫁之说不过是这几百年才盛行起来的,从前的人们,哪里知道父亲是谁?”姜姬道。
“可是婚嫁之说已然盛行。身为稷下川的领袖人物,就必须做出表率才行。”燕明君道,他并不是对稷下川权力运作一无所知的白丁,他聪慧而且自信,不可能被任何人所蒙蔽,“故而其他人可以没有父亲,阿桑必须有父亲。”
姜姬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你以为,我要接阿桑回去,是看重她在昊天九问中的能力,要栽培她成为部落首领,或者是祭宫的祭司?”姜姬嘲讽般地问道。
“不然呢?昊天九问赐福之人,拥有莫大的威能。这难道不是你们稷下川几万年来的训令?’”燕明君道,“否则的话,以你的铁石心肠,我先前百般设法,你都不肯来,为何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要接走阿桑?”
他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我们都不年轻了,你再能干也好,终究要有黯然归隐的一天。原本匍匐你脚下的民众会渐渐地转投他人门下,原本惟你命是从的那些人渐渐地会不再听从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