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问。
「给我滚远点。」她单手拍开挨近的头颅,男人身上的汗味真教人受不了,「他在沙漠长大,肯定已习惯了。」
提及麦罕,她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他似乎太紧迫盯人,令向来习惯独处的她不太适应;一方面他坚持跟来是为了保护她,胸臆间像是倾泻了一斛蜜糖,甜甜腻腻的。
「也对,他可是流匪的头子耶!」想起上回被俘虏,他就怕得全身发毛。「不过,他看起来很閒。」让他好生羡慕。
「依我看来,閒的人是你吧?」她斜睨著他,毫无预警的弓起拇指与中指,往他的太阳穴用力一弹,「这边的土壤明显不同,观察分布范围,再去营帐那边找仪器分析。」
「哎唷!痛呀!」男同学吃痛,连忙抚抚右边的额角,心里狂呼,流匪头子接收可怕的悦之简直是造福万民之举,最好将她永远留在阿联酋啦!
董悦之站起身,拍拍双手的尘土,没兴趣听男同学的呻吟和碎碎念,望著面向大海的男人,想了想,便往他那方走去。
愈是接近,她才发现,他正单手挟著手机,讲著大串她听不懂的阿拉伯语,不过瞧他认真的神色,该是在谈正事。麦罕眼尖地注意到她,伸出手心,她直觉地递出手,被他半拉到身畔。
「喝水?」当他挂线收回手机,她递出随身的水瓶,问道。
「你留著。」水对她这种不适应沙漠气候的人比较重要。
「对了,为什麽你要当流匪?」她觉得这问题有点突兀,又补充,「你不想说没关系。」他们之间该没深入到说这些吧?
「我是私生子,十三岁被逐出族中,玛哈收留我,他是流匪头子。」
简赅的回答,果然是他的作风,不过也足以让她了解来龙去脉。
「这麽说来,你是继承了玛哈的衣砵?不过你真的想当流匪吗?你没有其他的梦想吗?」
「没想过。」
「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流匪?不怕有天会被军政府扫盪吗?你的手下呢?他们都没有家眷,愿意这样流离浪荡的过日子?」
他不语,害她以为自己说错什麽了,他才再度开腔:「你的梦想就是挖土?」
「什麽挖土?」她有点不满,「是土质考察!我的目标是当地质学家。」
麦罕凝看她充满光采的侧脸,明显对她所做的工作感到自豪与满足,那灿烂带笑的模样,在金阳下像宝石般闪烁著。
「不跟你说了,我只剩几天去采样本。」她正要转身离去,却被他制住,她不解地以眼神询问。
「你要离开了?」他的语气略显紧绷。
「考察已进行到尾声,我会在近期离开。」她说到最後,忽然有种不舍的情绪,是因为他吗?没考虑过两人的将来,或许,她是不敢去想。
「不可以。」他冲口而出。
「为什麽?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他霸道的口吻让她反感,不禁驳道。
鹰眸锁紧她固执的小脸,他的身体线条像是上紧的发条,愠怒勃发著,「你可能已怀孕。」他们每次都没做防护措施,而且他留意到她对食物的口味开始改变。
「那又如何?」
「我需要继承人,你不能离开。」
方才不是说他被族人驱离的吗?为什麽话锋一转,突然又需要继承人了?董悦之没有被他的怒气骇到,回瞪著他,接著,她挥开他的掌握,登山短靴用劲地踩了他一脚。
「你的藉口烂透了──我要离开,谁都拦不住!」话毕,她愤愤地旋身远离。
番外(6)
***
医务所的玻璃趟门往两侧敞开,董悦之踩著轻浮的步履,身後凉快的空调再度关上,炎夏的暑气扑面而来,她仰眸,刺目的日光使她马上眯起眼。
脑袋仍处於当机状态,她微感晕眩,分不清是因为高温还是什麽。
董小姐,恭喜你,你怀孕了。
医生慈祥的笑脸清晰地浮现,她记得最确切的就是这一句,之後医生说的都像被自动过滤般消除了,她只能被动地听著那些记不牢的嘱咐和注意事项,接过护士小姐递来的手册和预约产检单,本能地跟著记忆走出医务所。
她,董悦之,年方二十四,怀孕了。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望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正孕育著新的小生命,她甚至毫无知觉,只是最近的食欲变好,又会无缘无故地乾呕,复想起麦罕跟她说的话,才试著来做检查,谁料她真的中奖了!
至於那个男人,可能正在杜拜或他的土匪窝里风流快活吧……她不忿地想著,要往公车站走去时,脚步倏地停下。
他有没有风流快活她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穿著传统白袍,与四周格格不入的男人正跨出大步,朝她笔直行来。
不一会,高大的身影遮去了张狂的日光,连同那明显的压迫感自发顶罩来。
「为什麽脱队离开?」他问。
她咬著下唇,没有回答,任谁都晓得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