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整天都在后院忙着,此时见了未央竟觉得恍如隔世,空中只有星光,却无月色,少年手里还端着热茶,这就到了她的面前:“轻君,喝点茶解解酒啊。”
她回眸,索性回身坐了长凳上面,仍旧靠在柱子的边缘,这就伸手接了过来:“怎么想起也唤轻君了?”
小五语塞,忽然意识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伺候过她的日常了。
见他沉默,未央也能猜出是因为什么,顾琏城这个人心细如发,小五的那点心思在他眼底就明镜似地,她抿了口茶,对他摆了摆手:“去吧,别叫我五姐喝得太多了。”
少年低头,转身而去。
顾琏城太好掌控人心,这一点真难讨喜。
热茶在口,多少驱散了些酒意,因为身份的问题,并未请他过来,反倒是对门的那两个叔侄二人,沈爹爹执意请了来。叫他知道,保不准又要疑神疑鬼。
翘腿在长凳上坐了片刻,外面很冷,沈未央起身离开。
宾客已经送走得差不多了,伯父因为对面那叔侄与沈爹爹产生了分歧,待客人一走,脸色就不大好了,还有三两桌高谈阔论都是韩湘子平常的朋友,苏凤至今日却走得早早的,说是有事,只有苏云舟还在席上。
未央从长廊走过,看见沈墨玉推着爹爹往他屋里去了,这就隐去了身形,远远地跟在后面。
她脚步也轻,看见二人进了里面,一步步就窜到了窗下。
正好没有月色,外面漆黑一片。
只听着桌上不知什么东西咣当一声,沈墨玉的声音这就传了出来:“君玉你到底怎么想的?嗯干什么要请对面那两个过来?看见那个男人你真的一点不介意一点不害怕吗?我们沈家现在还剩下什么?被那些人害得家破人亡,到现在你也就剩下未央而已,难道还要他们给夺走过去吗?”
沈君玉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哥哥别这么生气,我看哥哥都是杞人忧天,未央是我的女儿我能不知道么?就算她知道了身世又能怎么样,多一个爹爹疼她我高兴还来不及,怎能死活扯她后腿呢!”
沈墨玉怒:“你高兴,你高兴为什么病了好几日!”
沈爹爹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
未央无意再听,立即转身,冬日的夜里,北风席席,她心里却是暖暖的。
从她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的第一眼,开始就是这个男人一直笨拙地呵护着她,一直一直以来,他用最虔诚的心做着最真的善事,别人只道他最菩萨心肠,其实他再善心也有私心,只有她知道,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为了还愿。
只为她安康在世。
是不是亲生又能如何呢?
她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福宝给她收拾好了被褥,马上就要过年了,是以床褥都换的新的,沈未央洗漱一番,躺倒在床上了,却是有点睡不着。
也不知怎么的,身边的味道哪里都觉得不对。
苏云舟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当时是嘱咐了铃铛和福宝的,她说她累了要早点歇息,谁也不见。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脑子里面有点乱。
沈未央穿上衣裳,这就叫了老孙去赶车,可能是习惯了顾琏城在身边,他无理取闹也好,他高冷骄傲也好,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面。
每次他用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的目光看着她,都叫她心疼。
宾客已经都走了,她坐在车上敲自己的额头。
简直是疯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这么冲动就出来了,未央跺着脚,不由得嘲笑自己。沈家与东宫距离不过尔尔,老孙赶车到后门处,稳稳停住了车。
夜色当中,东宫后门处一片黑暗。
他点起灯笼来给她:“拿着这个吧。”
未央嗯了声,提在手中:“孙叔先回去吧,我今晚就留在东宫了。”
光亮犹如星星之火,她轻轻叩门:“开门!”
时间还不算晚,里面守门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后门打开以后见了未央也是十分惊讶:
“都这个时间了,轻君怎么回来了?”
“怎么?顾琏城不在这里吗?”
“在……额殿下当然在,只不过可能已经就寝了吧……”
“……”
这么不确定的口气,她提着灯笼走进后院:“好了,我知道了,你继续留在这里,我自己过去找他就行。”
偏偏后门处也没有别人,他还真的不敢走开。
沈未央笑笑,已经移开脚步。
后院里面仍旧那样寂静,她提着灯笼,不由得想起那个漆黑的夜晚,小楼上面还有个女人的身影,她原本轻松的心情立即就沉重了起来。
巡查的侍卫队见了她都有点吃惊,因为沈未央从来不自己来东宫。
走过小楼的时候她下意识抬眸,只见楼上果然映衬着人影,就在窗边,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她静静默立在楼下,看着顾琏城与那人对酒当歌,这种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