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整颗心凉了透彻。
电光闪亮如白昼,照明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眉眼粗犷,下唇厚,是平时粗暴阻止小卷毛插科打诨的队友C。
是昨晚还在不耐烦地嫌弃小卷毛的队员C;
也是白天还咧着一口白牙对他挥手,说着队长再见的队员C。
现在,尸首分离。
乔木栖艰难地吞咽下空气,眼眶泛红。
死亡。
又是死亡。
无休无止的死亡。
白日面对着种族内的自相残杀,黑夜里是鱼死网破的战斗。无论多么小心翼翼,无论多么千思万虑,死亡始终穷追不舍,戏弄般时不时上演一番。
究竟,为什么?
从什么时候起,友好相处沦为异想天开的童话?
人与人,人与动物,任何生物之间,只剩下掠夺与你死我亡。
究竟到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停下来?
愤怒、失望、悲恸与不甘纷至沓来,犹如火山爆发般猛烈,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凶恶的嚎叫。
头脑里空空荡荡,第一次生出复仇的想法。
乔木栖一眨不眨盯着鳄鱼,对远处的队员下达命令,“你们站在原地别靠近!”
“可是——”
“绵绵!”他的声音很冷,表情既僵硬又无情。
“是!”
“你用狩猎/枪,防止它再使用异能!。”
“好的!”
“卷毛!”
“在!”
“继续用你的新武器,主要进攻眼睛!”
“没问题!”
“剩下的人全部用最快速度找到远距离武器攻击!”
乔木栖弯下腰,用微微颤动的双手摆正那颗熟悉的人头。
“那是、是……”
女生捂住嘴巴。
乔木栖低声说,“从今天起,我们增加一条队规。”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人,我们——每一个队员——都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听到没有?!”
他的声音忽然拔高,盖过物体落地的响声,也盖过鳄鱼焦躁的跺脚与咆哮。
“听到了!”
所有人响亮地回答:“听见了!!”
最后盖下队友死不瞑目的双眼,乔木栖双手举起了光剑,“庄雄吸引注意力,往反方向跑!”
“草他妈的……”
庄雄低骂着,双手抱住一块石头,表情狰狞地举起它,而后往追击队友的鳄鱼脑门砸去。
石块在半空划出一条弧线,正中。
被激怒的鳄鱼果然变更攻击对象,飞快地朝庄雄爬去。
远处队友使用五花八门的武器对付鳄鱼,乔木栖迈开两条腿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敲击着耳膜。
他迎着狂暴的风,迎着冷酷的冰雹,带着满腔的杀意冲向鳄鱼。
他举起剑,他压下手腕,他腾空而起。
璀璨的红光把整个世界照得通红,干脆利落再断一条鳄鱼尾。
前所未有的,乔木栖感觉到双手是自己的双手,双腿也是自己的双腿,宛若严密切合的机器,灵敏,机械化。
轻而易举地躲过腐蚀液的袭击,安稳落地。
鳄鱼盲目地横扫长尾,动作加快,咬住了庄雄的手。
“啊!!”
庄雄重重地弹了一下,“畜生!你他妈给老子滚蛋!”
一拳打上鳄鱼眼。
鳄鱼动作一顿,突然松开了嘴,用爪子勾住庄雄,没头没脑地往水中逃遁。
乔木栖没有犹豫,丢下不能在水中使用的光剑,下意识紧跟着钻入水中。
“队长!”
“队长!!”
水大约两米五深,乔木栖踮起脚一跳,头露在河岸上,大吸一口空气,一头扎下。
朦朦胧胧的水中飘着杂物,一件黑红色的T恤勾在脚边。他强行睁开双眼,探身拨开它,发现鳄鱼与庄雄在两点钟方向打得不可开交。
乔木栖手脚并用游过去。
鳄鱼背后生眼般一尾巴甩在他脸上,顿时头晕目眩。
控制住呕吐的欲望,乔木栖紧紧抱住那条尾巴,从裤口袋里掏出号称削铁如泥的匕首,一刀插进。
鳄鱼似乎在叫,小小的气泡腾升。
它疯狂甩动尾巴,短小的六肢四处捶打。
乔木栖与庄雄合力,一个依附身后,不住用匕首扎,一个奋力地使出拳脚功夫。
血源源不断地飘出。
鳄鱼的尾部满是洞眼;
乔木栖被它甩在河岸,用尽浑身力气才没有掉落;
庄雄的腹部被尖爪划过;
人的血和兽的血混合在一块儿,溶于水。
水却突然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