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战船复又开回后,龙辰羽率领第一联队先上了战船。
沈丞浅眼睛眨也不敢眨,只静静站在岸边注视着战船远去。饶是他知晓此刻断不再会出事,一颗心却仍在喉口吊着。就这样一直凝望了一刻钟的工夫,待等亲眼瞧见龙辰羽下了船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此刻,水流虽然湍急,却尚无风浪。
这倒是好事。待等船驶回后,沈丞浅率领第二联队上了战船。饶是十艘战船相连,甲板之上却仍不十分安稳。沈丞浅怕晕船不适,故一直站在甲板前侧吹风。期间,他与开船的白泽兵士闲聊着,可那兵士却躲躲闪闪、含糊其辞,多是沉默,似乎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
这河流虽宽,水流虽急,但幸好顺风,船行的也快。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便到岸侧,沈丞浅下船的时候,只觉得脚步有些虚浮,不过也很快稳住。
他刚下了船,龙辰羽便走上前来,一把扶住他。人群当前,他不好与龙辰羽太过亲密,只抬头淡然一笑。此时颜墨染也走上前来,道:“直到现在,云容城中仍无动静,恐怕是被适才的万箭齐发之计打怕了,即便敌人攻到家门口,却也只得懦弱的做个缩头乌龟了。”
沈丞浅笑道:“若真是如此便好了,待等莫将军率领兵马前来会和后,便让兵士大破城门,攻入城中,直捣云容帝都。届时白泽之难方可解,我北辰一方,也再不用忧心东侧这一隐患了。”
此时船已再度驶回,去载莫雨一军。颜墨染下令让弓箭队准备好弓箭,沈丞浅不解,颜墨染问道:“一会进城,唯恐双城之内还有残部,让远程弓手做好准备,一会出了什么急事也好先发制人。”
沈丞浅点点头,只觉着颜墨染果真是个思虑周全、小心谨慎的人,便也不再多疑,只一心望着莫雨一军。
此时,已经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红光潋滟。
龙辰羽静静望着水,沈丞浅静静望着水上的船。两个人就这样在岸边并肩站着,饶是彼此之间不发一言,心中却温暖平静的很。
他们二人皆不知,在他们放下心来,一心等着与莫雨会和的时候,白泽军队已渐渐站成队形,对北辰这一万四千人马形成包围之势。
那些原本站在后排的弓箭手,此时也悄悄站到靠近河流的位置来。每个兵士手中,皆藏着两块火石,小心翼翼的藏在手心里,与掌中的薄茧摩挲着。
有一场意料之外的大战,正在暗处衍生着,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待等莫雨一军行到河流正中的时候,岸边军中蓦然生变。颜墨染一声令下之后,白泽兵士嘶喊着斩杀北辰人马,而与此同时,白泽弓箭手以火石点燃箭矢上的油布,火箭离弦,直落到河流中央,战船之上。
登时,战船上漫起滔天大火。火势极其凶猛,似是早有人在木板上浸了油似的。而在火势升天的一瞬,十艘战船上开船的兵士宛若鱼龙入水,一猛子跃入河水之中,再不见了踪影。有兵士想去掌舵,却发现船舵已被损坏,丝毫也扳不动。十艘战船就这样在河流上熊熊燃烧着,有的兵士身上燃着火,拼命呼喊着。有的兵士为了避火一猛子扎到水里,却转眼间被急流冲的连个影子也没了。
这蓦然惊 变让站在岸侧的沈丞浅都愣住了。他回过身,望向身后,却发现白泽兵士已嘶喊滔天着以包围之势杀过来了。事发突然,北辰人马十分被动,加上人数之差打到一万五千人,立时处在下风。
沈丞浅大惊失色,一时间只觉心跳都停了,只隔着人群向颜墨染喝道:“颜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颜墨染只是淡淡一笑,不曾回答。
然而,下一刻,沈丞浅却也根本不需他回答了。在战局已十分被动的时候,双城城门蓦然大开,其中冲出数以千计的云容兵士,并入战场之中,协助白泽,屠杀北辰。
这根本就是一场设计好的局。
沈丞浅立时明白了。原来,白泽与云容,根本就不曾争斗。相反,他们两国联手,设了个局,一路引诱着北辰大军,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沈丞浅身处战局后方,四周尚有护卫军挡着,身侧倒还安全。然而在他回过神之后,龙辰羽却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时之间,人群之内,竟寻不见他。
他心中惊恐,却强稳着不去惊慌。他回过身朝河流上往去,却见战船已全然消失在烈火之中,火光熏天,黑烟滚滚,究竟详细是何情形,根本瞧不明晰。他也不知莫雨此刻如何,只是船上那六千兵士,多半是伤亡惨重。
怎会,怎会这样。
他本负援军之名,出于仁心来助同盟,却换来这样一场背叛与算计。
战事持续了不久,四周的北辰兵士几乎都被杀光了,迫不得已,沈丞浅随手捡了柄尸身上的佩剑。在上次与轩夷一战后,他与龙辰羽学了几招剑法。于战场上杀敌虽是不够,不过,却也暂可自保。
然而渐渐,他却已体力不支,在被一白泽兵士强击之后,剑也落地。
看来此次,断无生还可能了。
一时